忽然,他的腳哧溜地滑了一下。從廚房到房間,有一條木板過道。想來,多惠子是潑灑了一地水,就這樣出去了。有那麼急忙出去的必要嗎?不,不,作為那個女人,想必是去走最後一步棋了!
襪底上到底是粘滿什麼又濕又粘的東西呀?開啟廚房的電燈,瞬間映在章二眼裡的,是一片血海!
通房間的隔扇倒了,那上面吊著多惠子的和服。血從和服裡面到過道,像帶子一樣地流曳著。
見到紅色和服邊端的煞白的手,章二的眼睛眩暈了。
殺害多惠子的附近肉鋪的年輕老扳向警察自首了。
他也用自家切菜的刀抹了脖子,是在未死之前向警察自首的。
警察署把章二傳去,讓他看了肉鋪老闆寫下的遺書。
&ldo;……一年以前,多惠子就和我墜入情網之中了。那時我向多惠子傳授烤肉等牛肉菜餚的製作方法,不知不覺間就愛上她了,她也接受了我的愛。&rdo;
&ldo;自從結成這種關係,自己和多惠子之間,都互相對自己的家庭(對我來說是妻子,對她來說是丈夫)採取了無視其存在的態度,我專心傾注地把愛獻給了多惠子。從此之後,為了對她持續那種純粹的愛情,我和妻子斷絕了肉體上的關係。多惠子也向我做了同樣的誓言。這樣做,女人方面當然比男人遠為困難,但她說為了我保證堅守這個約束。作為我自己,想起她委身於自己以外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嫉妒不禁發狂似的湧進心頭。總之,我對她的許諾很高興,因為我相信她的愛情,也相信她的話。&rdo;
&ldo;但是,最近我才知道那是虛偽的,我被出賣了!倒不是在哪裡取得了確證,而是從自己的身體方面知道的:在一週前,我染上了那種可鄙的病。我在這一年裡,和多惠子以外的女人沒有任何肉體關係,知道自己患了淋病,就清楚地判出她的不貞(對我來說,多惠子的行為是不貞的)。直到現在,她是怎樣在欺騙我呀!事情就暴露在把那個可鄙的病傳給我了。她自己也一定是從她丈夫那裡背上的包袱。&rdo;
&ldo;我為了她,在這一年裡和妻子斷了關係,只把愛情捧獻給她,而她卻把愛情蹂躪了。我應當採取的手段只有一個,再沒有比多惠子的不貞更使人不能容忍的了。兩三天後,我責備了多惠子,她哭著請求原諒,我不能容忍。如果我失去了她,自己就沒有在世上生活的勇氣了,我決心和她一起去死。&rdo;
&ldo;但就在這件事上,我也被欺騙了。一起去死也好,把這句話經常掛在嘴邊上的她,一旦聽我嚴肅認真地這樣說,就從我身邊逃掉了。但我不能讓她逃掉,無論如何這個女人也要永遠歸我所有,不願再交給那個古怪的、陰鬱的男人。在世上,自己乾的也許是強迫對方去死的事。但是作為我,始終相信她常說的那句美麗動聽的話,相信她那樂於殉情的話。拼身一起去死,也是為了不能容許多惠子再有不貞的行為……&rdo;
《鄉村醫生》
一
松山良吉乘午後的火車,從廣島站出發了。
藝備線,從廣島北上,迎面被中國山脈擋住,便沿著山粱,迤邐向東駛去。從廣島到備後落合,乘普通客車約有6個小時的旅程。
良吉頭一次走這條線路。已是12月中旬了,連續乘坐3個小時來到三次,才開始看到積雪。
三次是一個盆地,四面被山包圍著。過午發出的火車開到這裡,已是薄暮時分了。在三次下車的乘客很多。白色盆地的對面,可以望見街市的燈火。從火車下來的黑色人群,在厚雲低垂的黃昏中,急匆匆地走去。
火車每站都停。這些站名中,也有從父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