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一邊打工一邊上高中夜校,然後順利畢業。我幾經挫折,也終於自函授制高中畢業了。阿勇不光如此,他還去上了汽車維修課程並取得證照。修一老闆很欣賞他的工作表現,還讓他去上了大學夜間部。不過這是為了讓阿勇和他的女兒結婚,將來繼承他的事業。
知道老闆的意圖後,阿勇毅然決然辭去修車廠的工作,把老闆氣炸了。阿勇跟我說,他無法跟任何人結婚,無法和女性有親密接觸。這時我才明白他是一個性功能障礙者。修一老闆知道阿勇和我同居後,明顯表露不悅。表示如果當初知道他和女人同居,就不會策畫讓他和女兒結婚了。真沒想到阿勇就這麼被貼上花心的標籤。太諷刺了,因為他連抱女人都做不到。
發生這件事,讓我決定不再跟阿勇住在一起了。那時我已經是東京都內一家婚禮公司的正式職員,即使從竹丈那裡偷來的錢見底了,我也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起初我是婚禮會場的招待員,但逐漸被交付更重要的工作。由於同事偷懶不做的事我都做,因此工作量是別人的兩倍。當時一天常有好幾組新人在會場舉行婚禮,我必須精準地掌握每一分鐘,讓婚禮和婚宴皆能準時進行。有時還被指定當現場指揮官,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一邊工作,我還一邊完成函授大學的學業。能夠選修喜歡的課程,簡直如夢一般,根本不會想休息,也不會想出去玩。
阿勇辭掉規模大約是城鎮小工廠等級的修車廠工作後,受僱於一家汽車解體店,主要業務是將報廢車解體成廢鐵出售。我想起在築豐時撿廢鐵的事,阿勇肯定也想到了。然而在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不提築豐的事了。
不久,阿勇換到另一家大型的汽車解體公司。在那裡,他負責將拆下來的汽車零件出口到東南亞和非洲去。日本製的車子相當耐用,就算是中古的,這些國家依然愛用,他們需要維修零件。此外,他還在大學夜間部上經營課程,原本就很優秀的他,不但很快就學會英語和當地的語言,還擁有維修人員的技術,因此成為公司重要幹部,已經到國外出差好多次了。
我們成功脫離過去了嗎?答案是否定的。
隨著我們生活安定並日漸富裕,我們的畏怯也一天強過一天,從不認為自己幸福。一直把我和阿勇趕回遙遠過去的&ldo;弒父&rdo;之罪,變成一塊陰暗憂悒的大石頭,一路壓著我們,不僅沒有隨著時光流逝而變輕,反而越來越沉重。
如果壓垮我們的日子終將來臨,那就快來吧。我開始覺得遲早會來的破滅是唯一的救贖了。
無論到哪都無安身立命之處。阿勇的同事邀他合夥開公司,他拒絕了,甘於過著為公司賣命的生活。我和幾個男人交往過。連這種事我都隨波逐流,因此有時會陷入不倫戀中,但只要被認真求婚,我便立刻拒絕。我沒對阿勇說過詳情,但我想他心裡有數。他沒責備我自甘墮落,也沒勸我應該結婚,更別說嫉妒了,他只是默默旁觀。
我們沒有選擇徹底一刀兩斷,而是維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分別在大都會中浮游。
破滅之日突然來了。
我有時會去阿勇家。冷不妨攫住我的不安症候群,只要一見到阿勇就會煙消霧散。他眼角上的傷疤隨歲月變得更加歪七扭八,更為突出。不可能消褪了。看到那個醜陋的徽章,我便告訴自己,絕不可去追求幸福。我已經習慣把自己丟在濃濃的黑咖啡以及他的傷疤所帶來的苦澀中。
那天,我們兩人從他家外面的樓梯走下去時,遇見一個從下面走上來的人。
&ldo;啊,總算找到了。&rdo;
對方以輕浮的口氣說。我們當場僵住。一個忘也忘不了的男人站在那裡,是空殼仔。離開築豐已經超過十年了。
他成了一名律師。離開築豐後,他重新進入法律系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