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誤會了!他知道她從不會逼他,他知道她從始到今沒有強迫他做過任何一件事,甚至當年那樣冷酷的拒絕,她也從來沒有怨恨過。她是一個豁達飄逸的女子,他怎麼可能以為,她留下來是要逼他娶她?他不可能這麼猥瑣,也不可能這麼無知,他只是——害怕而已——
聽姑射說完,容隱默然,沉默了許久。
姑射見他不回答,眼中是深深的受傷,他居然——預設!她磨蹭琴絃的手指忘形地扣住琴絃,幾乎要掐斷了它。
正在她傷心欲絕的時候,“我不是……”容隱終於開了口,卻沒說下去。
“你不必解釋,我不想聽。”姑射本以為她這一生不可能為了誰而哭,但是她滿眶都是眼淚,她居然會有一天弄得如此狼狽!如此狼狽!
“你要聽,是你逼我說。”容隱的目光凝視著她的手,然後緩緩伸過手,鬆開了她握著的那根琴絃,以免琴絃斷裂,或者她傷害自己,“我不是看不起你,你絕不需要在任何一個官宦或者王爺的女兒面前貶低你自己,你絕不比任何人差,甚至你比哪一個女人都傑出,我說這話包括當今皇后,你明白嗎?”
他——用這樣子穩的口氣,說他絕沒有看不起她!
“但是你看不起我,你要躲著我,你希望我離開。”姑射忍住眼淚,“自從四年之前你離開,我就從來沒有痴心妄想——”
“我知道!”容隱驟然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沒有!因為你是姑射!你不是別人!”他一字一頓地道:“我從來沒有以為,你留下來是想要逼我娶你,從來沒有!我也從來沒有懷疑,你留下來的心意,你是關心我,我知道。”
“我的心意,不是拿來讓你糟踏的!”姑射冷笑,“既然你知道,你又為什麼要那樣對我?時時趕我走,冷嘲熱諷冷言冷語,就是你知道嗎?”
“我本不想說,是你逼我的。”容隱沉默了一會兒,“我不希望你拂袖而去,然後貶低你自己,以為自己很卑賤,我不希望你——為了我而不快樂——”他低聲道,“那是不值得的。”
“那你說。”姑射冷冷地道。
“回答我一句話。”容隱抬起頭凝視著她,“如果我答應娶你,你會嫁給我嗎?”
她怔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如果,因為一開始,就是他的拒絕!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他願意娶,她自己——願不願意——嫁給他?
“你會嗎?嫁給我,到容府做容夫人,不能再仗劍江湖,沒有白馬,也沒有決鬥,你不會再有任何江湖朋友,而要開始學習禮數。”容隱慢慢地道:“宮廷的禮數,朝廷的禮數,人臣的禮數,身為臣妻的禮數,彈琴唱曲——那是下人做的事情,你如果身為樞密使夫人,就應當雍容大方,而不能夠再玩弄靡靡之音。而且你的丈夫,日日與人勾心鬥角,說不定有一日你在睡夢之中,就已經變成了皇室爭權的犧牲品、階下囚。你會幫助我,在朝政裡玩弄權術?”他看著姑射,嘆息了一聲,“你會嗎?”
“我——”姑射登時明白了三分,極苦極苦地一笑,“我不會。”
“你不會,所以——我不能娶你,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容隱深沉地看著烏木琴,“你要相信,沒有人可以不被你吸引,我也是男人,我不是——”他黯然一嘆,“——不是不愛你——”
“所以你當年拒絕?”姑射低聲問,“不是因為看不起我,也不是因為你不愛我,而是因為——”她抬起頭來,悽然一笑,“你不願意束縛我?你——希望我快樂?”
容隱避開她悽然的眼神,“一半,一半,是因為你,另一半,是為了我自己。”他淡淡地道:“我也是不適合有妻室的。”
“那麼——你會對我冷言冷語,要趕我走——是為了——”姑射低低地問。
“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