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休息了片刻,恢復些精神,走出院子,看到了呆愣愣坐在草地上的顏知昌。她想向顏知昌打聽她昨日嚇暈過去後,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卻發現顏知昌一看到她就打了個冷戰,在她發問之前,便答道:&ldo;我什麼都不知道!&rdo;
&ldo;……&rdo;
顏知昌一邊說,一邊起身後退,彷彿她是一個食人的修羅一樣。
&ldo;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rdo;
急匆匆扔下一句,顏知昌摸爬滾打著走了,留蘇纓獨自站在草地上,望著這裡唯一還算正常的追風,滿腹疑惑,不知當從何抒起。
燕無恤是在日落時分歸來的。
蘇纓坐在平時李攬洲坐在那裡望他的大石上往下看。
浮游山下山石草木豐美葳蕤,皆披上了一層薄薄的暮色,山下開始有一條小徑,蜿蜒盤旋,曲折而上。燕無恤的身影先是極小的一個黑灰色的點,他走得不快也不慢,直上山嶺如閒庭信步一般,一時隱入茂林之中,一時又出現在白石之上。
她一手撐著臉,雙眸一動也不動的,緊緊跟著那一小點。
直到它越來越大,可以看清楚他手中提了一壺酒。
再近了一些,便能看見經夕陽勾勒的,輪廓幽深,沉穩俊逸的面容,一角鋒芒突出的下頜,半影在斗笠和微微晦暗的暮色中。
蘇纓歪著腦袋,只覺自出家門以來,此時此景,方滿足了她看見江湖的一角想像。
山海之間,悠悠而來,竹籬、木扉、小徑、夜歸人。
她眼裡逐漸盛滿笑意。
燕無恤抬頭時,便看到了她的笑容,與暮色混在一處,如一泓溫暖的泉水,柔柔的衝過心田。
那裡往往是李攬洲在等候他,天地之大,也幾乎只有李攬洲會在每年雪落時,在這裡等他。
而此時蘇纓像是一抹強烈而鮮亮的顏色,將那塊冬日裡時常覆雪,嶙峋而突兀的怪石,竟也覆蓋得光華蘊藉。
燕無恤也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他一笑,腳步就止住了。
蘇纓等得有些著急,她站起身來,腳步蹣跚的扶著斜斜的老松,對他說了一句甚麼。
山間風聲呼嘯,她底氣不足,燕無恤沒有聽清。
於是見她神情有些著急,又說了一遍,還是消散在風裡。
燕無恤下意識朝前走了幾步,旋即腳步一頓,一足點在石頭上,施展輕身功夫,下掠過剩下的一段山路,朝她站定的大石躍來。
站定在她身前:&ldo;你方才說什麼?
蘇纓:&ldo;……說你走慢點,前面路險。&rdo;
燕無恤:&ldo;……&rdo;
他沉默了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個葦葉和麻繩裹得四四方方的小包,被他貼身而放,像是甚麼貴重東西,遞到蘇纓手裡時,猶存熱度。
&ldo;這是什麼?&rdo;
燕無恤就地坐在石頭上,將臉偏轉到一邊,吐出兩個沒有感情的字:&ldo;飴糖。&rdo;
&ldo;哦。&rdo;
蘇纓拿在手中,卻不開啟,回答也似他一般,沒有什麼波瀾。
燕無恤不看她,拍開酒壺的泥封,暢飲一大口。
二人無話並坐。
山間雲起忽起,酒意散漫,風纏松隱,黃昏微醺。
良久。
蘇纓問的小心翼翼的:&ldo;燕老二?&rdo;
她似想問什麼,又沒有問出口。燕無恤不看她,喉結滾動,兀自咽著壺中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