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他很快便退身了。
頸側先是燙的厲害,此刻又有些涼,心裡萬千情緒,難以分辨是輕鬆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
蘇纓低著頭,拿梳子的一端,輕輕在妝檯上畫著:&ldo;我……我一路來,聽說現在有些兇險,你怎麼還在長安,陳雲昭為難你了麼?&rdo;
燕無恤沉默了片刻,道:&ldo;我來就是要對你說這事。&rdo;他語氣逐漸嚴肅起來:&ldo;阿纓,不可再往前了,速速迴轉,回西陵去,西陵不妨事,長安留不得。&rdo;
蘇纓依然低頭,握著梳子,梳齒正對著掌心,輕輕陷進去:&ldo;那你呢?&rdo;
燕無恤道:&ldo;我不想瞞著你,我有件事要了結,有些危險。倘若你落到誰的手裡,拿來作把柄,反倒讓我進退維谷,頗多掣肘。&rdo;
見蘇纓依舊默默的,不知在想什麼。
燕無恤輕撫她的發頂,輕聲道:&ldo;此事一了,我就回西陵,去找你……好不好?&rdo;
蘇纓翻手將梳子按在手底,抬起頭來望著他:&ldo;好是好,不過你要告訴我,長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不說,我不放心。&rdo;
燕無恤移開視線,順著窗囿,目光幽幽的,看向遠方城牆,道:&ldo;說來複雜,說來也簡單得很,當日幽州發生了什麼,今日長安也會發生什麼。&rdo;
第84章 託心血江湖再會
燕無恤在約莫酉正的掌燈時分來的, 呆了一個時辰。
其間,大多時候都將眼睛靜靜注視著她, 或笑, 或答,無有不盡。
蘇纓只覺得, 他彷彿是有些不一樣了,卻說不清哪裡不一樣。
雖叫人看不通透,卻斷斷不是陳雲昭那樣的雲波詭譎、練達深沉, 而是另一重難窺難測究竟的幽深感。
看著自己的眼神深深的,柔情得要滴出水來,多看一會兒便叫人面紅耳赤,左右顧盼,將氣氛岔開去。
像要把這輩子的都看完一樣。
心裡陡然掠過這個大是不祥的念頭, 她皺了皺眉, 強壓下去, 然而它非但沒有消弭,而是越來越強烈的籠罩在心間,直至燕無恤從懷裡取出一本書冊時, 達到了頂峰。
燕無恤將那書交給她。
是一本沒有封皮與題跋的書,裡頭是他自己的字跡。
&ldo;我一身的功夫雜學旁收, 什麼都有, 所幸未亂了章法,這些年摸索出一點統領的門道,都載在其中了。你雖有內力, 也不可輕以此法修煉,需得紮實練幾年基本功夫再看它。&rdo;
燕無恤囑咐道:&ldo;其他的不要緊,只第一章 ,你拿兩三年來看。先悟通了最基本的道理,若網之有綱,路之有緯,餘下的順勢而為,頂多十年,必有大成。&rdo;
蘇纓強忍著心裡劇烈的不安,翻開第一頁,只見是他自己的字跡,蒼勁挺拔,寫著總攬的一句話‐‐
&ldo;天下之有,終歸於無。太虛之無,納一切有。&rdo;
蘇纓腦中嗡的一下,如被重錘擊中。
她雖於武學涉入不深,而這些日子也接觸了他悟到了半截的潮汐明月決、還有青陽子冠絕天下的輕身功夫,知道一些習武時往往會遇到的,自己和力量對抗的矛盾,自己自我和他我的矛盾,故看到這句話,咂摸兩回,竟有醍醐灌頂,恍然大悟之效。
越是深思,越覺精妙。
看字跡尚新,顯是燕無恤這些日子才寫成。
蘇纓翻看後面的內容,不由得凜然:只要是略通武道的人,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