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緩緩取下所佩的金印紫綬,放置身側,皓首深深叩伏在地:&ldo;陛下明鑑,非舉國之力造不出一座太玄宮,前年修了玉露宮,去年修了披霜殿,均集天下奇珍異寶、高樓殿宇,還有白玉京,單一個白玉京,每年修築耗費不差宮中諸殿,今年國庫空虛,陛下容臣直稟,今年萬萬再修不得太玄宮了。&rdo;
天子怒極反笑,喉嚨間發出赫赫的嘶啞聲響,雙目因怒泛紅:&ldo;府庫空虛,還說府庫空虛,朕就該拿你和大司農問罪,你們如何替朕當的家?&rdo;
丞相:&ldo;陛下息怒,臣和大司農便是捨去項上頭顱,也換不來真金白銀,非臣等不能管家,實乃這家中諸事繁雜,處處都是耗費,老臣無力,愧對陛下。&rdo;
皇帝沉默半晌,道:&ldo;聚不出錢,那就今歲再增稅一成。&rdo;
丞相渾身一顫,頃刻之間,額上汗水便濕了眼前的軟毯。
&ldo;去歲年景不好,多地有災,本當與民休息,若再添重稅,恐怕民不聊生,萬萬不可!萬萬不可!&rdo;丞相連說了兩個萬萬不可,令天子黑沉如鐵的面色也有所動搖。
他踱步的步伐逐漸變得焦急,聲音也不復天子威嚴,顯出急躁:&ldo;那如何?便束手無策了?要朕失信於天下人?&rdo;
正在此時,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言的司造臺上卿忽然出聲道:&ldo;臣還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rdo;
天子精神微微一振:&ldo;你說。&rdo;
司造臺上卿道:&ldo;丞相說府庫空虛,必不能削減軍需,如今再索之於民也非上計。臣去年為陛下修繕好了十二樓,原本是在年底武試之時封給軍功卓越、效忠於陛下的武家。依臣的愚見,不如拿出其中六樓,分封商賈。&rdo;
丞相忙道:&ldo;此事不可,白玉京也設職爵,十二樓統領武家,位比三品。如此豈不是公開賣官鬻爵,我大靖顏面何存?陛下顏面何存?&rdo;
司造臺上卿微微一笑:&ldo;丞相多慮了,十二樓的統領,雖然是武職,然而白玉京也是江湖。江湖人在江湖上需要守江湖規矩,何為江湖規矩?那就是強者為尊。&rdo;
說到這個關節,天子身上鬆緩,面上逐漸和顏悅色起來,慢慢重新坐在了紫檀木椅上,對司造臺上卿抬抬手:&ldo;愛卿起來說。&rdo;
司造臺上卿一振衣袍,長身而立,侃侃而談:&ldo;陛下試想,如今天下卷宗武籍、能人高才俱在白玉京中,嚴禁外傳。十年下來,整頓見效,江湖之上,尚武而不悖,尊強而不驕,忠君之心,蔚然成風。&rdo;
天子微微頷首,面露欣慰之色。
司造臺上卿道:&ldo;當今舉國上下,莫說商賈,便是朝中武官,不入白玉京,也習不得武。白玉京可為天下武學之源,木秀於林,英才輩出。陛下若將六樓分給商賈,由他們統領,試想,下面是豪強壯勇、上面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賈,日子一久,誰人服氣?下不服,上必殃。屆時陛下或起個由頭,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下面鬧,不就打發了。&rdo;
天子撫掌而笑:&ldo;好,你這個法子好。&rdo;
司造臺上卿又道:&ldo;如此,既可集銀兩來建太玄宮,又可免賣官鬻爵、任庸人於要職的後顧之憂,何樂而不為?&rdo;
皇帝問:&ldo;丞相覺得如何?&rdo;
丞相低聲嘆著氣,默默站立片刻,猶起意勸道:&ldo;商賈乃是互通東西的精明之輩,司造臺的盤算,他們怎會茫然不知?恐怕,這六樓就算賣給商賈,也賣不出去。&rdo;
天子:&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