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擋住幾許春光。
根本沒人在聽歌,有的也是用眼睛在聽。貴客們嬉鬧著交頭接耳,雖沒有汙言穢語飄出,但語帶雙關的調笑還是引起了席間一陣陣曖昧的鬨笑。
右手上方,峨冠華服的年輕貴人喚過侍者,扔過去兩三枚金塊,耳邊低語幾句。閹侍點頭哈腰地應承。叫過幾個手下,拿了許多油燈小盞過去,在歌女面前放成個半圓,再一一點亮。
隨後,宦官獰笑著揮手,把謳者垂在胸口的頭髮往背後一撩——至此,身前最後的遮蔽也沒了。
群情激動呀群情激動!男人們指指點點,口哨和叫好聲四起。
“呀!”歌女本能地用雙手遮擋要害。
宦官長長的指甲殺出阻截。扭掐撕扯之下,少女的手臂上立時起了塊塊紅印。閹人冰冷地警告:“真不堪受辱,跨欄杆自溺即可。謳者倡女,賤人裝甚節婦?”
謳者的手臂,再度無力地垂下。歌聲,依舊?
“……載脂載轄,還車言邁……遄臻於衛,不瑕……有害?”飄蕩的歌聲,隨著油盞燈芯上的火苗,忽明忽暗,前景難測——在水光中消弭,在夜色中凌亂。
席間的眾人更見興奮。只有閣內的女樂們強顏歡笑之餘,紛紛側過頭去,不忍見同伴的不堪境遇。豔紫裙女伎一雙杏核眼裡,全是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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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冠青年舉起手中的斛,向迴歸的魯王致意,同時滿是神往之色:“傳蕭史善吹簫,作鳳鳴。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作鳳樓,教弄玉吹簫,感鳳來集,弄玉乘鳳、蕭史乘龍,夫婦同仙去。妙哉啊,妙哉!”
眾人嘖嘖稱“是”——今夜的宴樂,還是那曲簫才算得上‘出彩’‘不凡’;可惜魯王不肯讓樂人出現。
‘侯?這麼年輕的列侯?’劉則仔細辨別此人腰帶上掛的玉組配,認清是列侯級別,頗覺詫異。伸手推推二表哥:“從兄,此何人也?”
陳碩抬頭張了一下,坦言:“曲逆侯。”
“曲逆,曲逆?……噢,曲逆侯,垂相!”城陽王子猛然想起,這位是垂相的後人啊。
‘名人,名人,名門之後啊!’劉則耳熱心跳,想上去見禮一番。剛挪動步子,後腰被一股力拖住——陳少君的手,勾住了小胖子衣後的‘綬’。
“王子,”陳二公子扯扯嘴角,淡淡道:“垂相曾孫曲逆侯陳何,牢記遠之遠之。”劉則很奇怪,想問。但陳碩鎖了鎖眉不答,一臉壞笑癱了回去。
“君侯,”酒水見了底,周世子搖搖酒杯。侍女趕緊過來斟滿。條侯世子一把勾過侍女的肩膀,目光死扣歌女白花花的身體,仰脖子一飲而盡:“玉女,穆公玉女。嘖嘖……”
健壯的手臂勒得纖弱侍女直皺眉,不敢喊叫,只漲紅了臉掙扎。周世子老鷹抓小雞似地提溜著女侍,眯縫著眼往外噴酒氣:“曲逆侯何憾哉?先秦弄玉乘鳳,皇漢阿嬌跨龍。玉女……啊!……吖??誰?”
倏爾,兩聲極輕的破空聲掠過。
兩根長箸,一前一後穿透錦緞和案板,將寬大的袍袖深深釘在案面上——長案上高高低低的盤碟碗一通搖晃間,丁零當啷跌下一多半。
交談聲、樂器聲、謳者的歌聲……霎時停止,水榭內外一片凝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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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公子?”
“江都王?”
……有眼尖的客人報出了飛箸來路。
燭光掩映中,長身挺立的是堂邑侯少君陳碩。全身繃緊的少年,再不見適才貪睡的慵態和隨意,冷峻目光刀子般剜著條侯的嫡長子。
周世子認出對方,莫名其妙:“陳……少君何意?”
被陳碩冷眉冷眼盯著,周小侯大惑不解之外,難免有些惴惴——和皇子打架沒什麼,恐怖的是打完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