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兒兀自猶疑,林宮正卻暗暗看了她一眼,又重聲咳了咳。
此時,柳子軒抬眼看了看林宮正,臉上溫潤不改,慢聲問道:“宮正可是身子不適?”
林宮正聞言微微一愣,臉上覆又恢復面無表情之色,只垂首說道:“謝駙馬爺關佑,奴婢身子無不適之處?”
“當真?”柳子軒放下碗筷,細細端詳著林宮正,溫和地說道,“若是宮正身子不適,自當請醫官來瞧瞧。”
林宮正聞言垂眸說道:“回駙馬爺,奴婢身子當真無礙。”
柳子軒略微揚眉,說道:“今日在伯府中便聽宮正常有咳嗽之時,晚間又聞,可見定是嗽疾。軒不才,略通醫理。醫籍有言:‘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眼下正值炎暑,所謂歲火太過,金肺受邪,民病瘧少氣咳喘。醫經亦有云,‘微則為咳,甚則為洩,為痛。五臟六腑之咳皆聚於胃,關於肺,日久不愈則傳於六腑。’依軒之見,還是請位醫官來為宮正細診一番為好。”
林宮正聽了難免臉上尷尬,正要言明,卻見柳子軒略微垂眸,神色似有擔憂,只說道:“嗽疾症中有相染之者,宮正服侍公主用膳,為公主的身子著想,明日還是請醫官前來瞧瞧吧。今日宮正且無需服侍公主了。”而後便對奶孃說道,“煩勞奶孃告知長史此事,叫宮正回房歇著吧。”
奶孃已是聽出了柳子軒話中之意,心中暗暗拜服。臉上卻已是笑著請林宮正隨自己下去。那林宮正此時已是臉色青白難辨,更加有口難言,不得已行禮退下。
安陽見那向來死板雷打不動的林宮正竟然也有這般臉色,不由看呆了眼,等那林宮正的身影看不見了,安陽這才笑了起來,且越笑越止不住,哪還有半分方才生氣的樣子?只佩服地說道:“軒哥哥好厲害!原來還有這法子?我怎麼就沒想到?”
柳子軒聞言卻是垂眸一笑,溫雅依舊,淡道:“不過是關切公主身子而已,叫醫官來診斷一番亦是對宮正身體有所助益,並非是何法子,當不起公主高贊。”
安陽聽了卻是一愣,說道:“可是宮正當真身體不好?若是明日醫官來查不出異樣來……”
柳子軒卻只是淡淡笑著,眸中流華浮動,宮燈燭火之下甚是耀眼,“公主可忘了軒在何處任職?”
安陽聞言愣住,說道:“太常寺啊,軒哥哥在何處任職我怎會忘?”柳子軒聽了搖了搖頭,笑道:“太常掌禮樂、郊廟、社稷之事,總郊社、太樂、鼓吹、太醫、太卜、廩犧、諸祠廟等署……”
柳子軒說的慢,安陽也慢慢聽,只聽著聽著總算聽出門道來,啊地一聲喊道:“太醫!”見柳子軒笑了起來,這才知道自己果然猜對了,不由更是佩服,只是心中也不免生出些擔憂來,說道:“軒哥哥,若明日醫官來查,宮正無病說成有病,會不會……會不會把她遣回內侍府,她會想不開?或者、或者……萬一她想不開……”
當初孔宮正的事在安陽心中仍是個陰影,同樣是遇上個不如意的宮正,她可不想再因她死掉第二個。只是她這樣說也難免有些擔憂,軒哥哥定是因著她不喜歡林宮正才想出這法子的,她卻這時說起這話來,他會不會覺得她不知好歹?
安陽偷偷抬起眼來瞄一眼柳子軒,卻正與他的目光撞上,那目光略有沉思,卻似有抹流華浮過,若春風拂面,直看得安陽心突突地跳,忙又低下頭去。
柳子軒卻是看了安陽一會兒,這才低頭笑道:“公主有此仁心也算林宮正之福。宮正年紀大了,我觀她凡事不露神色只埋於心中,便是無嗽疾,亦定有他症。叫個醫官來看看亦是好事,屆時內侍府定當酌情安排其他差事,即便要她出宮也定有撫慰的銀兩。此事軒自當盡心而為,不會叫宮正出了差池的。”
安陽聽柳子軒這樣說,當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