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靖言一時思緒凝滯,蒼茫暮靄中依稀現出邵聲父子的身影,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面孔。夕陽墜在山後,黑夜漫上來,便將他們的輪廓隱藏了。
第三十章 (下)
北京的氣溫也逐漸升高,市內已經一派桃紅柳綠春意盎然的景象。從京承高速一路向北,經密雲縣城進入峰巒起伏的崇山峻嶺之間,氣候便比市區內晚上一兩週。積雪和冰瀑消融不久,陽坡的青草已經恢復生機,柳樹枝頭染上點點鵝黃嫩綠,路邊偶有一兩株山桃,伸展枝椏,滿樹綻開繁茂的粉白色花朵。山谷間河流清淺,蜿蜒舒緩地流過蟄伏了一冬的大地。
眾人將車停在路邊,取出各種裝備背在身上。邵聲已經有多年沒有來過,逆光而立,一時有些怔忡,似乎還是臨畢業那年,和一群好友在路上嬉笑打鬧,場景一轉便看見好兄弟躺在路邊,滿臉血汙。
傅昭陽看邵聲腳步停滯,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認路了?”
邵聲搖頭,緊了緊身上的繩包:“怎麼會忘呢。”
“我去年來過,試過其他幾條線路的先鋒。但這條一直留著,我相信有一天,你會回來。”傅昭陽伸出手,二人擊掌,相視而笑。
來到巖場後幾個人在河邊空場上鋪好墊子,在旁邊支起帳篷。邵一川也跟了來,他起得早,路上一直在後排睡覺,此時卻又興奮起來,不肯到帳篷裡休息,一定要看父親攀巖。
楚羚說:“小孩兒就這樣,愛看熱鬧。誰掛幾條熱身線吧?”
方拓躍躍欲試:“我來我來,師父掛一條,我掛一條。”
楚羚贊同:“你們爬,我看著川川。”
“我哪兒都不去。”邵一川手腳並用,在邵聲的幫忙下爬到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頭頂端,託著下巴盤腿坐著,“我就在這兒看。”
方拓腳步輕捷,動作舒展流暢,還不時在巖壁上跳縱,片刻就到了線路盡頭。他回到地面上來,半脫了攀巖鞋,笑道:“我爬得還可以吧,沒給師父丟臉吧?”
楚羚笑他:“你就等著人家誇呢吧。”
“的確不錯。”邵聲點頭,“你已經比我爬得好了。”
方拓笑:“那是,我經常練啊。你太忙,還得帶娃呢,又當爹又當媽。”他說著也爬到大石頭上,和邵一川並肩坐著,“我看川川也挺機靈的,你沒打算教教他嗎?”
邵聲還沒答話,方拓便眉開眼笑地攬著邵一川,問:“我爬得棒不棒?”
邵一川大聲回答:“棒極了!”
方拓說:“那你認我當師父好不好?”
邵一川瞅瞅爸爸,又瞅瞅方拓,歪頭蹙眉,似乎在做一個艱難決定。
方拓循循善誘:“要不,你認我當乾爹也好啊。”
眾人笑:“你是要把輩分長回來嗎?你看人家川川才不上當呢。”
邵一川一臉茫然,方拓挫敗地垂下頭,說:“小孩子也不好騙啊,那就算了吧……”
他從大石頭上蹦下來,才聽到邵一川在身後脆聲問:“什麼是乾爹啊?”
“小子你逗我呢吧?”方拓踮腳將邵一川抱下來,小孩子嘰嘰咯咯地笑,倆人鬧作一團。
邵聲看著歡笑的兒子,微微一笑。他和傅昭陽也準備妥當,剛剛爬了兩條簡單的線路熱身,現在終於並肩站在當年那個曾阻斷幾人未來的崖壁下。
傅昭陽將機械塞一一掛在安全帶上,他的手臂仍然沒辦法完全背到身後,楚羚有些緊張,要過來幫忙。傅昭陽衝她微微擺手,一邊整理,一邊說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練習,而且有少爺在,我很放心。”
邵聲點點頭,他和傅昭陽相互檢查,兩個人都沒多說話,彼此卻仍保有當年的默契。周圍嬉笑的一眾人也停下來,面色凝重地看著二人。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