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位身材高大的綠衫女子手提裝有口脂、妝粉、石黛等化妝物件的黑漆小木箱走了進來,看身形和眼睛有些熟悉。
“二位公子,又見面了。”綠衫女子掩口笑道。
謝玄了然道:“阿賀姑娘,”而後笑道:“美人真不該以面紗遮了樣貌,現在這樣才好。”
阿賀道:“謝公子說的是。”
謝玄問道:“採桑院專門負責上妝的孫婆婆怎麼沒來?”
宇文賀眼珠轉了轉,嘆了口氣,道:“孫婆婆吃壞了肚子,今早已經拉得快虛脫了,苑裡亂成一團,所以只能臨時派我來代替她。”然後她目光在屋裡掃了一圈,不解道:“是哪位小姐要上妝,怎麼不見人?”
“小姐?。。。。。。”謝玄差點笑背過氣去,隻手點容樓,一時說不出話來。宇文賀則一臉迷惑不解。
容樓此刻倒是蠻不在乎,道:“要上妝的人是我。”他手指著臥榻上鋪展開的彩裙、飾物等,道:“謝府宴客,我要男扮女裝舞劍待客。”
宇文賀先是愣了愣,而後心想:這男人挺有意思,這麼荒唐的事情他居然能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她哪裡知道容樓未應下之前也覺得尷尬,但答應之後反倒不以為意起來。他並非刻意做作,只是性格使然--一旦決定了要做一件事,無論多荒唐,都會覺得沒有負擔,從容不迫。
宇文賀轉瞬開心笑道:“原來如此,都怪孫婆婆沒有交待清楚。能替公子裝扮我求之不得。”
容樓也回了她一個笑臉。
謝玄終於笑完了,直起腰,道:“最後一道‘畫眉’讓我來吧,等了許久我只有這一個要求。”
宇文賀笑道:“公子說笑了,男人怎麼能懂畫眉?”
謝玄擺擺手,道:“那是姑娘孤陋寡聞了。漢朝時張敞為他的妻子畫眉,不但技藝嫻熟,眉毛畫得漂亮,還被當時的皇上稱讚,傳為一段佳話。”
宇文賀指了指容樓,訝然道:“可這位公子並非人妻,他是個大男人。”
謝玄義正言辭道:“小樓是我難得的知音。張敞可以為妻子畫眉,我謝玄就不能為知音畫眉嗎?”
未等宇文賀回答,容樓軒眉而笑道:“當然不能!這是我的臉,又不是牆,豈能由著你亂塗亂畫?你喜歡騙人做實驗,我不信你。”
謝玄嘻笑道:“只騙你喝了次劣酒,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容樓回應道:“不過拒絕你畫一次眉毛,不必這麼執著吧?”
謝玄施了一禮道:“算我求你,就給我畫一次,一次足亦。”
容樓也拱手道:“拜託你不要消遣我。”
宇文賀一邊仔細把化妝用的小瓷瓶、小木盒一樣樣全從箱中取出,在案桌上擺放妥當,一邊笑道:“等我化好了你們再拌嘴。這位小樓公子想怎麼化?”
容樓道:“我哪懂這些,全憑姑娘作主。”
謝玄卻手負身後,一邊若有所思地在屋裡踱來踱去,一邊悠悠道:“‘桃花妝’嬌俏,‘酒暈妝’嫵媚,‘飛霞妝’清麗,哪種好呢?”
宇文賀呵呵笑道:“今日算是遇到行家了,原來謝公子對女子的妝容也頗有研究,難得。”
謝玄只“嗯”了一聲,道:“過獎。不如我們‘同舟共濟’,一起來琢磨琢磨小樓的妝該怎麼化,可好?”彷彿他這會兒的心思都放在容樓適合哪種妝容上了。
宇文賀一臉興奮道:“如此甚好。”
容樓對謝玄道:“你想琢磨就該在自己臉上招呼。”轉頭又衝宇文賀道:“姑娘不用理他,隨便選一個,只要化上個便成。”
宇文賀卻一本正經道:“化妝本是個精細活兒,不能隨便。謝公子說的沒錯,我也正在想哪種妝容適合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