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二夜 三更

到了程里正的住處，前因後果一說，程里正知曉挽月要替晴兒阿媽治病，作揖連連，感謝的話說了一籮筐。

那姐弟二人心焦阿媽的病，不肯留在程里正家吃飯，程里正取了幾個大麵餅，用油紙包了，讓幾個人路上吃。

正要出門，程里正想起一事，取了兩件大棉袍，用籮裝了，叫少歌背在背上。

&ldo;上山冷得很，這倆姐弟也帶著衣服呢。&rdo;

一瞧，果然是。

謝過程里正，挽月和少歌跟在那姐弟二人身後，向山上去了。

而謝傾寧要等在鎮子裡等清小姐，便沒有同行。

睛兒雖然瘸腿，走起路來卻不比正常人慢多少。這個小姑娘性子彆扭得很，她自己不搭理挽月和少歌，也不許她阿弟和這二人說話，只悶聲走在前頭。

果然山上很冷。

出了鎮子，便有一條土路蜿蜒向上，路旁零星散佈著農舍，靠山的一面農舍密集些，另一面主要是茅房和放置農具的儲物間，除此之外就是雞圈、豬圈。大約那一面讓人覺得不太踏實，所以極少有住人的房舍。

許多羊腸小道從土路上延伸下去，通往山坡上的梯田。

晴兒家的屋子比別家更簡陋些。

晴兒阿媽年紀四十上下，瘦得沒了人樣。

一雙眼深深凹進眼眶，十來層眼皮鬆松疊在凹陷處。嘴唇有些癟，顏色烏黑。晴兒開門引他們進屋時，她用被子矇住了頭。

&ldo;阿媽，大夫來了。&rdo;

&ldo;別，別過來！清小姐不會給我治病的，不會給我治病的！&rdo;婦人躲在被窩裡啞聲喊道。

晴兒走到桌前，挑了挑燈芯。

&ldo;阿媽，不是清小姐。&rdo;

&ldo;嬸子，我是山下的大夫，你叫我小二哥就好。讓我幫你看一看。&rdo;挽月走到床邊。

&ldo;山下來的？&rdo;婦人鑽出被窩，坐在床沿。

呆了片刻，她伸出一條精瘦的胳膊。

挽月正要給她把脈，她突然掩住口，一陣劇咳，然後伏在床邊，吐出一小灘黑血。

她一咳，屋中出現一股奇異的難聞的味道。

&ldo;病了多久了？&rdo;挽月抓起她的手腕聽脈。

&ldo;咳嗽是老毛病，吐血有小半年了。&rdo;婦人說話倒是清楚。

挽月略略沉吟：&ldo;若再不治，你也只有不到一個月好活了。&rdo;

&ldo;二公子，求你救救阿媽！&rdo;晴兒大驚失色，拉著她弟弟跪在床前。

&ldo;你們平日，除了種地和養雞，還做什麼？&rdo;

&ldo;阿媽她……&rdo;晴兒話說一半，被婦人打斷。

&ldo;沒做別的。&rdo;

&ldo;晴兒阿爸呢？&rdo;挽月輕輕皺眉，又問。

&ldo;死了，死了好多年了。&rdo;婦人沉聲道。

挽月點了點頭，走到桌旁，開啟包袱調配了一副藥。

&ldo;我只能解你吐血之症，你的咳疾，需遠離灰塵聚集的地方，慢慢調養，暫時性命無礙。&rdo;

看著婦人服了藥，挽月和少歌告辭要走。

晴兒家裡也的確住不下他二人，婦人作勢留了留，也就讓他們去了。

&ldo;小二，你為何問她平日做什麼，又提及她丈夫？&rdo;

挽月笑道：&ldo;你還是先擔心我們今夜在哪裡睡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