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正胡思亂想時,公子正動了。
他捏住陳老八那隻夾著薄刀片的手,緩緩將它拗成一個奇異的角度。
陳老八吃痛,手指一鬆,刀片掉落在地上。
&ldo;大、大大人,小的只是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小的,小的從今兒起就是大人的人,鞍前馬後,小的必定惟大人馬首是瞻,大人您瞧,小的手上還是有幾分功夫的。&rdo;他擠眉弄眼,忍著痛堆了滿臉笑。
挽月心道,這慣偷兒果然是賊精的。這樣的情形,求饒只會死得更快,倒不如告訴對方自己的用處,指不定真能撿回一條命來。
公子正咧嘴一笑,躬下身撿起那塊薄刀片。
正當眾人以為他要放過陳老八時,見他手指一晃,將那刀片直直擲進陳老八口中,然後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方一抬,抓住他的脖頸向下一捋,抬腳將他踢到一丈開外。
行雲流水一樣的姿勢,看著甚至有些慵懶,彷彿只是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
陳老八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怔了片刻,突然慘叫著蹲下身子,兩手不斷抓撓自己的喉嚨和胸口,一邊嗆咳,一邊嘔吐,涎液混著血從他口中淅淅瀝瀝灑下來。
厚嘴唇暴一不知何時到了他身旁。
&ldo;既是效忠於我…再為我活三個時辰吧。&rdo;公子正笑道。
暴一抱了抱拳,伸手在陳老八身上連點數下。他的手法很奇怪,見過便很難忘記。
&ldo;記住,多活的三個時辰,是主上賜你的。&rdo;
陳老八躺在地上抽搐不止,口中一朵接一朵往外濺著血花,就是斷不了氣。眾人看得心寒,聽著他嗓子眼裡發出的怪聲,哪裡還睡得著?
吞下那樣一塊兩面鋒利的刀片…會發生什麼事?一細想,便讓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東方發白時,陳老八終於得了解脫。他躺在那火堆旁邊,果然掙紮了足足三個時辰才斃命。
留下兩具屍體之後,十五個囚犯,加上五個黑衣人,以及公子正,一行二十一人出了矮樹林,上了馬車繼續向東駛去。
對方像是篤定囚犯們不敢逃跑了,今日並沒有用鐵線縛住他們。
或許如今該稱呼他們為人質。
人質們的臉上不約而同呈現出漠然的平靜。他們似乎已經摸到些門道,知道怎樣才能在公子正的手中討得活路。
他喜靜,除非他明明白白要你說話,否則一定要閉緊嘴巴。
他喜歡聽話的人,任何命令不要等他說第二次,因為一個人只有一條命。
不要試圖反抗,那會死得很慘。
只有挽月心中清楚,這樣的情形,就好比一列螞蟻從一個人眼前經過。他也許一時興起,摁死一兩隻,然後沒了興致,暫時不理會它們。若是螞蟻們就此得出結論‐‐&ldo;只要不在某個時辰經過這個地方,就是安全的&rdo;,那麼等待它們的只會是那個人的下一次興起。
只有離開危險的源頭,才會真正安全。
必須逃!
她乘坐的馬車依然和昨日一樣,排在車隊的最末。
像一個誘人的陷阱。
挽月反覆確認,身上任何部位都沒有被綁住。
&ldo;別找死。&rdo;坐在對面的舞娘冷笑。
挽月不理會,繼續檢查自己身上,尤其是頭髮。
沒有鐵線。
她挪到車尾,輕輕掀開篷布向下看。
黃土路從車底湧出來,飛速向著遠方的地平線衝去。晃得眼暈。
她默默估了速度,有些拿不準要用什麼姿勢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