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笑道：&ldo;鳳娘倒是機智。難怪才出了事，衙役就到了。&rdo;

&ldo;可憐老倌兒，楊安不知道哪裡找來的人，一個個目光如狼，下的是死手，不像小廝，倒像青明山的盜匪！&rdo;鳳娘拍著胸脯，心有餘悸，&ldo;要是打起來，我手下這些&l;相公&r;不得給弄廢幾個？&rdo;

她甩了甩帕子，神色有些寂寥：&ldo;嗐！那老倌兒我認得，姓王，就住在後面王家巷，得了肺癆，他姑娘叫秀姑，前些日子偷偷跑到我這兒來，央我買了她，拿錢給她爹治病。也是個可憐的孝順人兒。偏偏就那一回，給楊安瞧見了，扔下幾個大錢，就把秀姑硬拖走了，我也沒敢攔他。沒過兩日，秀姑給送了回來，那身體殘破得……我沒忍心告訴王老倌，著人買了口薄棺埋在城西了，他那肺癆也撐不了幾天，到時候將父女二人葬在一處，我這心也安些。&rdo;

&ldo;天子腳下，目無法紀，楊安他爹這個左都御史怎麼當的！呵，他每月俸銀也就一百多兩，嘴皮子一碰就是幾千一萬，下半輩子他全家喝西北風？&rdo;挽月冷笑。

&ldo;嗐！自從……咳，&rdo;鳳娘嗆了嗆，擺著手：&ldo;如今這世道一年不比一年。&rdo;

&ldo;王老倌當時就不行了。我見他吐著黑色血塊，姑娘不知，那是內臟被打碎了！&rdo;

&ldo;哦？&rdo;挽月驚了驚。她原以為老倌當時並沒有受很重的傷，只是眾人喜愛獵奇，越傳越誇張，不曾想竟然是事實。

&ldo;我便差人去後巷等著官差。那幾個兇手摩拳擦掌，一雙雙眼睛陰陰地巡睃咱們這些姑娘，饒是我這樣成天人堆裡摸爬的，一顆心也涼嗖嗖地慌。恰在此時，風蝶兒找到我，說是有位公子賞了她百兩銀子，要去了她的琴桌。姑娘知道，我當時正五內俱焚，哪顧得她？誰知道那公子討去琴桌竟是要唱歌，便是那一曲破陣子……後面的事情二當家恐怕已經知道了。&rdo;鳳娘目露追思，一張飽經風月的臉上竟現出些奇異的暈紅。

&ldo;那公子……什麼模樣？&rdo;挽月凝重地沉聲問。

&ldo;呵……&rdo;鳳娘兩眼發直，愣了許久，緩緩吐出四個字：&ldo;顛倒眾生。&rdo;

&ldo;得鳳娘如此評價，他就算即刻被楊萬名捉去殺了，也不算白活一場。&rdo;挽月打趣道。尋思片刻，又說：&ldo;鳳娘擅長丹青，可否作一幅肖像？&rdo;

鳳娘擺著手：&ldo;拙筆，描不出萬一的風姿。&rdo;

挽月佯怒道：&ldo;叫你給我畫像，每每畫得我獐頭鼠目，一臉小人得志模樣，讓你畫他，你竟這般推諉。&rdo;

楊嬤嬤噗嗤一笑：&ldo;畫得真是極像。&rdo;

鳳娘苦笑著說：&ldo;二當家的也別說，您要是露了真容，我也是畫不來的。&rdo;

她自己沉浸了一會兒，呼一口長氣，道：&ldo;王老倌被那曲子勾動了心絃，正值迴光返照，手刃仇人，也能瞑目了。那筷子，都捅到了後腦勺，楊安竟沒有死，還掙紮了一會，抖著嗓子發不出聲兒，直到那公子歌聲停下，才斷了氣。&rdo;

挽月和楊嬤嬤對視一眼，都感到頭皮發麻。

三個人靜默了許久。

&ldo;我該回去了。鳳娘，交待下去，若是再見到那位公子，告訴他楊萬名私賞一萬兩紋銀要拿他，請他速速離京避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