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老人騎著馬跑了六十法裡,夫人,他累壞了,剛在我的床上睡著了。來吧。”
狄安娜跟著雷米。
六十二 實驗室
雷米領著狄安娜走進隔壁房間,把藏在一塊地板下面的彈簧按了一下,就開啟了一道活門,活門有整個屋子那麼寬,一直開到牆跟前。
這道活門開了以後,露出一道又陡又窄的黑咕隆咚的樓梯,雷米先進去,然後把拳頭伸給狄安娜,狄安娜扶著他的拳頭,跟了下去。
這道樓梯,或者不如說這道梯子,有二十級,下面是一間又黑暗又潮溼的圓形地下室。地下室裡的用具只有一口爐腔極大的爐灶,一張方桌,兩把燈心草編的椅子,許多細頸小玻璃瓶和鐵盆子。
一隻不會叫喚的山羊和幾隻不會出聲的鳥是全體居住者,它們在這個陰暗的地底下的地方,彷彿是它們同類的動物的鬼魂,而不是這些動物本身。
爐子裡的餘火將熄未熄,又濃又黑的煙經由嵌進牆壁裡的管道靜悄悄地消失。
爐子上面放著一個蒸餾器,慢慢地濾出一滴一滴的金黃色的液體。
這液體滴進一隻白色的小長頸玻璃瓶,玻璃有兩指厚,但是又極其透明。蒸餾器的管子和玻璃瓶相連線,瓶口封住。
狄安娜走下來,停在這些存在著的奇形怪狀的東西中間,既不感到驚奇,也不感到害怕。簡直可以說生活中的那些正常的印象對這個女人再也不起任何作用,她已經生活在生活之外。雷米示意叫她在樓梯腳下站住。她就在雷米指的地方停住了。
年輕人過去點亮了一盞燈,一片青灰色的亮光投射在我們剛才仔細描寫過的所有那些東西上,在這以前它們有的在睡覺,有的在黑暗中活動著。
接著,他走近一口井,這口井是在地下室靠近一堵牆邊挖的,井邊既沒有欄杆又沒有石欄。他把桶拴在一條長繩子上,沒有滑輪,就這樣把繩子放到正在這井底裡陰沉地酣睡的井水裡,井水發出一聲低沉的拍打聲,接著,他吊起一滿桶像水晶一樣又清又涼的井水。
“請過來,夫人,”雷米說。
狄安娜走到他跟前。
他在這滿滿一桶水裡,滴了僅僅一滴小玻璃瓶裡盛著的液體,剎那間水全變成了黃色。接著顏色漸漸淡下去,十分鐘以後,水變得和原來一樣透明。
狄安娜目不轉睛地望著,說明她對這次實驗十分注意。雷米瞧著她。
“嗯?”她問。
“嗯,”雷米說,“這水沒有味道,沒有顏色,現在您把一朵花,一隻手套,一塊手絹,在裡面浸一浸;您把這種水摻和到香肥皂裡,把它倒進別人可能從裡面取水刷牙、洗手、洗臉的水壺裡,您就會像不久以前人們在查理九世國王宮廷裡看見的那樣,看見花的香味會使人窒息,手套會毒死接觸它的人,肥皂鑽進毛孔會致人死命。您把這種純油只要滴一滴在蠟燭芯或者燈芯上,棉紗芯子就會被它浸透一寸來長,這根蠟燭或者這盞燈在一小時內散發出來的氣味,可以把人毒死,一個鐘頭以後,又跟別的燈或者蠟燭一樣,再也不傷人了。”
“您說的這些完全有把握嗎,雷米?”狄安娜問。
“這些試驗我全做過了,夫人。您看看這幾隻鳥,它們喝過了像這樣的水,就再也睡不著覺,再也不想吃喝。您看看這隻山羊,它吃過了用這種水澆的草,結果脫毛了,眼睛直抖動。即使現在把它放開,放到陽光下面,放到大自然裡去,也沒有用。它的性命已經無法救治,除非在我們放它去的大自然裡,它依靠本能發現某些人類不知道而動物能辨別得出的解毒劑。”
“這個小瓶子可以看看嗎,雷米?”狄安娜問。
“可以,夫人,因為液體這時已全到瓶子裡;不過,稍等一下。”雷米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