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底一緊,卿塵被往懷裡拉過幾分,她不料聽到的竟是這番言語,悄眼抬眸,只見他峻肅的神情冷冽,看去平靜卻難掩微寒,是真惱了。她輕咬薄唇,這下麻煩,但心頭竟莫名地繞起一絲柔軟,暖暖的,帶著清甜。
夜天凌見她半晌不吱聲,低頭。卿塵倏地垂下眼眸,忍不住,又悄悄自睫毛地下覷他,夜天凌就看著她不說話,穩如泰山般,目光卻不叫人輕鬆,她無奈,輕聲道:“那一劍我若是不擋,你就沒想過後果嗎?你真刺了下去,怎麼辦?”
那一劍她若是不擋呢?
夜天凌微微抬頭,目光落在身前空曠處。靜謐的室中清靈靈傳來幾聲鳥鳴,春光透過微綠的枝頭半灑上竹簾,逐漸明媚著,如同陽春三月的大正宮。
那是曾經一起讀書習武的兄弟,曾研棋對弈,賭書潑墨,一朝風流冠京華,曾輕裘遊獵,逐鹿嘯劍,縱馬引弓意氣高。
也爭,也賭,也不服,然而年年閒玉湖上碧連天,凝翠影,醉桃夭,斗酒十千恣歡謔,擊築長歌,月影流光。
多少年不見閒玉湖的荷花,如今曲斛流觴逐東風,舊地故人,空盞斷絃,年華都瞬息。
若那一劍她不擋呢?他真的刺得下去嗎?夜天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啞然失笑。他眼中的清寂極淡極輕,默默無語,流落在那絲笑中,如輕羽點水,飄零無痕。那時的心情,只有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擔當得起,他也只想到七弟一個人。
一縷青絲自卿塵髮間流瀉,糾纏在他指尖,他輕輕將她的髮絲挽起:“清兒,不必為我做什麼,甚至不必去想那些事,你只要在我身邊就行。”
卿塵溫柔看著他:“同甘不共苦,那怎麼叫夫妻呢?”
夜天凌微微一笑,搖頭道:“陪著我,相信我,便足夠了。”
他的眼中倒映著她的容顏,她望著他,側頭靠在他胸前,笑說:“你把事情都做了,那我做什麼啊?”
夜天凌輕笑一聲:“你啊,照顧好本王的兒子。”
卿塵鳳眸輕轉:“誰說是兒子,難道女兒不行?”
夜天凌冰冽的眼底有寵溺的柔和,說道:“好,女兒,你說是女兒便是女兒。”
卿塵失笑,突然撫著胃部皺眉。夜天凌緊張地看著他,眼中滿是詢問。卿塵苦著臉,卻俏生生地揚起睫毛:“我覺得……餓了!”
夜天凌怔了怔,隨即笑著將她從榻上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千月坊的點心是沒有了,去看看有什麼合你胃口。”
卿塵驚道:“這樣怎麼行!”
夜天凌大笑,不理她抗議。廊前一陣淺笑嬉鬧,遙遙送入陽光媚麗,暖風微醺,已是春來。
樹欲靜而風不止
春風暗度玉門關,關外飛沙,關內輕柳,野花遍地閒。
如雲的柳絮,紛紛揚揚,似天際的飛雪濛濛,又多了暖風繾綣,撲面而來,繞肩而去,微醺醉人。
此時的天都應是淺草沒馬蹄,飛花逐水流的春景了呢,卿塵閒坐中庭,半倚廊前,抬手間一抹飛絮飄落,輕輕一轉,自在逐風。
身前的烏木矮案上散放著素箋竹筆,通透溫潤的玉紙鎮輕壓著箋紙一方,微風流暢,如女子纖纖玉手掀起紙頁輕翻,偷窺一眼,掩笑而去。
雪戰湊在卿塵身邊窩成一團,無聊的掃著尾巴。雪影不知跑到哪裡去嬉戲,轉瞬溜回來,一跳,不料踩到那翠鳥鳴春的端硯中,小爪子頓成墨色。往前走去,雪箋上落了幾點梅花小印,卿塵揚手點它腦袋,它抬爪在卿塵手上按了朵梅花,一轉身便溜了個不見蹤影。
卿塵哭笑不得,便將那箋紙收起來。雪戰本來安穩假寐,無奈雪影總在旁打轉,鬧得它也不安生,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突然間支稜起耳朵。
卿塵仍和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