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了,連嘴唇和舌頭似乎都麻了。
“開始的時候,我很害怕,很不習慣,夜夜都在發抖,”秋骨寒說得還是很平靜,“但慢慢的,我就習慣了,習慣了在白骨的歌聲中睡去。每一天,我都從白骨山谷邊走過,開始的時候,我很害怕,抖得就跟你一樣,甚至要爬的才能爬過去,但後來,我也習慣了,習慣了每天見到這些白骨,每天都跟他們打招呼。”
“因為,”他微微的笑了起來,“我隨時都會變成其中的一員啊,這些白骨堆,很可能就是我唯一的歸宿,我怎麼能怕他們,怕未來的自己呢?”
“我第一次見到人骨山谷的時候,是冬天。”他繼續微笑,“風很大,很冷,下著細雪,我冷得要命,就像現在的你一樣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然後我看到了這些白骨,當場就嚇呆了,動都動不了,被監工踢著,在冰冷的山路上滾動。這些傷——”
他指了指胸口和脖子上幾條淡淡的疤痕:“就是那個時候被刮出來的。”
“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痛,因為,深到望不到底的恐懼與寒冷,已經深入我的骨髓和血液,直到現在。”
他眯起眼睛,笑得那麼耀眼,兩排整齊好看的牙齒瑩瑩發光:“打從那時起,我就不曾忘記過那時的恐懼與寒冷,以後也不會忘記,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夏梨梨終於跌坐在地上,斗篷掉下來,看起來既恐懼,又寒冷,冷到全身似乎都已經凍僵,動彈不得。
“可是,梨梨,”秋骨寒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那並不是最恐懼的,不是最可怕的,更不是痛苦的。”
“你知道最大的痛苦是什麼嗎?”他看著夏梨梨,溫柔的問。
夏梨梨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恐懼的搖搖頭。
她不敢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但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去聽。
“我的母親,當著我的面,被逼著喝下毒酒。”秋骨寒在笑,眼睛與聲音卻沒有任何感情,“我就看著她吐血,跌在地上,身體劇烈的顫抖,然後就慢慢的不動了,冷了,硬了。不論我怎麼叫,怎麼哭,怎麼叫她搖她,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嗚嗚嗚……”夏梨梨終於哭出聲來,只是,聲音很低,很啞。
“梨梨,”秋骨寒還是那麼平靜,“就在那一刻,你所認識和想要的那個流雪,已經死了,連灰都不剩了。”
夏梨梨朦朧著淚臉,看著他,眼裡滿是痛苦,還有絕望。
不知是為她,還是為他。
“秋流雪在那一刻就此死去,身為七皇子的記憶,以及和你的記憶,都在那一刻,變成了前世的回憶。”秋骨寒緩緩的道,“然後我下了地獄。而在地獄裡的記憶,才是我今生的記憶,真正的記憶。”
“直到現在,我所記得和感受到的,都是從那一刻開始的,我現在的人生,也是從那一刻開始。而對你的記憶和感受,已經很遙遠,遙遠到今生與前世的差距。”
“梨梨,”他平靜的道,“你愛的,只是前世那個不知徹骨之痛和徹骨之寒,會陪著你無憂無慮的孩子秋流雪。秋流雪這一世,叫秋骨寒,因為,他的骨子裡時時是恐懼和寒冷的,而你,永遠都抹不去他骨子裡的恐懼,也無法溫暖他骨子裡的寒冷。”
只有一個人,能讓他面對和克服徹骨的恐懼。
也只有一個人,能溫暖他的徹骨之寒。
“我、我能……”夏梨梨突然就有了力氣,哆哆嗦嗦的爬到他的腳邊,用力的抱住他的腳,想溫暖他冰冷的身體,“以前……以前在你最痛苦最恐懼最絕望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的身邊,但、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現在我一定會陪著你……”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獨自面對和度過了漫長的孤獨、恐懼、痛苦與絕望,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