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鄰居家,我沒帶鑰匙。他在哪裡?我現在就想見他。”
一小時後,韋之弦開著車來接她,見到她的樣子不免吃驚:“怎麼弄成這樣子了?”
和和流淚又被冷風吹,嘴角和臉上都凍出淺淺的傷痕,模樣狼狽至極。
老兩口在一邊補充:“這已經好多了,剛才那小樣子才可憐。”
韋之弦是帶著鄭諧的司機過來的:“這種路況,換我自己開,要開到天亮。”
和和說:“為什麼寧可讓那對老人家報信兒,也不打電話通知我?”
“你也知道鄭總有多固執,他說一句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們誰也不敢透漏半句。我猜想著你興許走之前會回來收拾一下,才給那老夫妻留了個話,省得你回來了一趟也見不著他。本也沒想到你真的能回來,不想就歪打正著了。”
“我找不到他,也不敢找別人。”
“別人都不知呢,他的電話關著機,別人問到我這兒來,也只說他出國度假了。”
到了目的地已近半夜,和和在一片冰天雪地裡幾乎認不出這個地方。
這是鄭諧媽媽在世時的老房子,帶著獨立小院的小別墅,式樣古老而簡樸。和和也在這裡度過了好幾年的歲月。後來鄭諧媽媽過世,兩人各自求學又回來,就再也沒住過這裡,後來舊城改造,這一帶變得面目全非,和和一直以為這裡已經被拆掉了,不想原來一直保留著。
這麼晚了,別墅還亮著燈。
韋之弦向和和介紹:“這位是王阿姨,自從上一位阿姨去世後,就一直是她在照看這幢房子。晚上有一位徐護理在照顧鄭總,白天李醫生和劉護士會過來。”
王阿姨說:“我知道和和小姐。我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女娃。”後來和和知道,原來這位王阿姨,就是以前家中老保姆的親妹妹,曾經做過鄭諧的奶媽。
韋之弦問:“鄭先生今天晚上怎麼樣?”
“他覺得有點疼,還是對藥物有反應。晚上李醫生來過一次。今天的吊針都打完了。”
和和說:“讓我去看看他。”
“他剛剛睡著。”
“我要去看看他,只看一眼。”和和哀求。
和和在韋之弦與王阿姨的陪同下輕手輕腳地進了鄭諧的臥室,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鄭諧平時最不喜歡異味,無論消毒水味、汽油味還是香水味,他對所有的氣味過敏,所以他特別討厭醫院,討厭逛街,不喜歡濃妝的女人。
房間角落裡留了一盞夜燈,幽暗的光線。徐護理將床頭燈擰到最小的亮度,小心地調整角度,讓光線避開鄭諧的眼睛。
藉著那一點微光,和和看到鄭諧的半張面孔,膚色蠟黃,唇色蒼白。室內暖氣很足,他的被子只蓋到腋下,睡衣領口半敞著,隱約看得見突出的鎖骨,他比上回見面時瘦了許多。他的手交疊著放在胸口,膚色白皙的手背上,針孔與淤青的痕跡清晰。
韋之弦碰碰她的胳膊,示意他們應該離開了。
和和點點頭。鄭諧不喜歡有人靠他太近,以前他的房間很少有人能進去。如果他知道睡著時有這麼多人窺視,一定會不高興。
和和走開之前,又回到他床邊,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輕輕放入被子裡。他的手冰冷。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低頭離開,聽到身後有一點響動,王阿姨已經急急地又跑回床邊:“沒事沒事,別緊張,是和和小姐過來看看你。”又輕輕叫,“和和小姐,你過來一下好嗎?”
和和緊張地一步步走過去,王阿姨開了燈,讓她暴露在燈光中。
鄭諧已經醒了,眼神有點空洞,慢慢地轉向她。
她俯低身子,輕輕地叫:“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