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錯了很長時間。
“難、難道……難道……那婆姨……”
冷汗涔涔的老龍君,想通那位讓自己畏之如虎的魔族女軍師竟對自己頗有情意,一時心中那五味雜陳,自己也想不清楚究竟是何種滋味。
只是,有件事情雲中君還不知情,那就是小魔主在發往四瀆的文告中寫上這段話,卻險些讓她和那位皋瑤姨斷了情義。
不知是否“近鄉情更怯”,當時瑩惑把這幫忙明示心意的想法跟皋瑤一說,慧麗無雙的魔族女軍師竟然立時滿臉羞紅,臉色紅得幾乎像要滴出血來。聞言乍羞,之後又暈倒過去;許久後醒來頭一句話,便是求告瑩惑,說她絕不能這麼做;如果真這麼寫,那以後她們兩人便恩斷情絕!
在羞慚無地的智天魔這樣無比嚴重的脅迫下,一意孤行的小魔主不知費了多少口水,最後還專去跟父皇請旨,才最終讓這位羞怯而固執的皋瑤姨勉強同意。
當然,這羞人文牒發出之後,皋瑤便去閉關,跟使女說了一句“從此便不能見人了”,便專心修煉魔技去了。
且略過著許多愁愁喜喜,再說南海龍族。和四瀆、焦僥幾人類似,那南海中此時也有人滿腔愁緒。
話說就在那萬丈深淵之下,那一汪幽然物外的清藍湖水旁,現在正有人滿懷惆悵。
遍灑藍月清輝的海湖畔,那位南海龍神的二女兒風暴女神汐影,正倚在高大的海魂花樹下,一臉愁容,對著眼前清幽的湖水靜靜的出神。
眼前靜臥的神湖,離那一場刻骨銘心的風暴已經有幾月過去了吧?周圍白玉屏風般圍繞的山巒,現在已經不成能聯想到那強勁有力的懷抱了。海月玉山倒影之下,景色清明寧靜,眼前銀沙灘外那一汪幽靜的湖水,已淡泊得似乎不復存在,如一塊澄澈透明的水霧漂浮在五彩斑斕的珊瑚貝殼之上,悠悠地遊移,輕輕地拂擺,只有在偶爾浸到自己赤足時,才能在那份徹骨清涼的提醒下記起它的存在。
“唉……”
這樣寒涼卻空淡的湖水啊,也許就在幾天前,自己也和它一樣容易讓人淡忘。
可是這些天,她這可有可無的南海二公主,卻突然被許多人記起。原本因為容顏晦暗,從小就如草芥般閒置,現在卻被瀕臨絕境的親族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從來不聞不問的老父,現在卻幾次召見她,對他老淚縱橫,一邊哭訴自己如何老邁無用,一邊提起她小時候的許多事,講述對她是多麼的疼愛。而那位勇猛跋扈從來不把其他龍子龍孫放在眼裡的三弟,現在也突然發現她的好處,紆尊降貴,用少見的懇求語氣請她務必把守好龍宮最後的門戶。
當然到了這時候,高傲的弟弟仍忍不住提起鬼靈淵中那主宰天地宇宙的萬神之王,用最堅決的語氣跟汐影賭咒發誓,說是隻要再替他當一兩個月時間,那這天地間的形勢便會完全轉變!
這許許多多懇切的溫情的問候和期待,對南海二公主而言卻像漸漸摞起的高山般日益沉重。不算過分的要求,現在卻好像她手下輕易便能生成的颶浪風暴般不停衝擊著耳膜,讓她心膽俱顫。
“該怎麼辦?”
這問題,如果放在以前,那便再好回答不過。無論如何,父王和三弟都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族,哪怕以前對自己再冷漠,或是在外面做了多少件錯事,現在本族遭受外敵侵凌,自己還是該義不容辭,即使粉身碎骨也應當毫不遲疑。可是……
為什麼有些事情,本該簡單得如同眼前的清湖水一般,卻會在某個時刻之後變得再也想不透?
面對著許多熟思煩慮,仙霞皓月般靜美的女子只能一聲輕輕的嘆息,振動了海魂花樹上幾瓣淡黃如玉的花片在空明的海色裡悠然飄落,如同幾隻玉色的蝴蝶,盪盪悠悠,飄飄浮浮,在湖水上空翩然起舞,許久都不肯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