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手上的門派早已不復盛時模樣,只有籠罩於七殿之上閃現著唯他能見的金芒的結界一如舊時模樣。
一千年了。寒微隕落,寒越叛教,寒朔壽元將盡,連最小的徒孫寒承也已將最後的遺言交託給他,孑然閉關了。曾以為不論輪迴幾世都會接引他歸來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離去,而他以為再也不會回來的人,卻回到了他的身邊。
寧湖衣踏雲而出,深深吸了一口氣。
還不算晚。他等到了少白,而搖搖欲墜的臨淵派也等到了他。魂飛魄散又如何,亦可逆天聚之;日薄西山又如何,夫芸芸眾生,又有何物不是榮衰相替、否極泰來?
而他的少白……委實無需過於心急。
南有西極北有沙海,上窮碧落下至冥淵,嵇山鬼修他還尚未結識,藩國異人亦是不曾得見,他應允他的,又何止伴他同遊一個臨淵派。
閱遍天下藏書,踏盡萬物風霜,嘗人所未嘗,為人所未為,他還有如此之多的事可與他同做,還有數不盡的地方要與他同行,思及此,面上冷淡如冰釋漸褪,唇角亦不由自主地微微彎起,彷彿短短几日已將千萬年間所有的悅事一一嚐盡,難以抑制地笑了起來。
鮫珠內的顧少白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擱在膝蓋上的撼天鏡,鏡中顯現出的景象正是寧湖衣的臉。顧少白盯著鏡中之人,未曾放過他面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便覺得這人又似哭又是笑,有點痴痴傻傻的。
不是顧少白故意為之,只是他有點恐高,只得將視線對準寧湖衣不看其他,間或大著膽子瞥一眼他身旁飛快後退的景物,心急地等他從空中降落。
疾行不過須臾,寧湖衣收了術法,足尖一點落在上善殿外。顧少白心有感應,眉頭一動,趕緊讓撼天鏡調轉方向,貪婪地將四周環顧了一個來回,將以峰杵為支柱、六殿為羽翼的臨淵派盡收眼底。
大殿、陡峰、玉帶,乾坤朗朗,紫息嫋嫋,與他心中所料分毫不差。至此,顧少白終於相信這就是他書中描繪的世界,無有半分虛假。而除開連綿不絕的玉欄與高聳巍峨的玉殿,上善殿背後亦有一根奇大無比、通體漆黑的雕紋玉柱直插天際,正是紀年又紀時的日晷晷針。
此晷名“朝夕”,晷針筆直,晷面紋路複雜,綿延整個上善地界,分割成百來塊同樣大小的扇形,每個紀年各佔一格,以晷針為軸輻散整個門派。
朝夕不以日影為憑,晷針投影只由法術催動。晷針巨碩非常,投影亦是鮮明無比,無論身處派內何處都能將時刻看得一清二楚,以此來警醒弟子們修真之路漫漫,卻也是世易時移。
顧少白知道這個東西,當然也會看,很快認出了朝夕此時對應的年月日,不過接下來就蒙了,因為他寫文的時候閒的發慌,除了常規的年號和年份之外還自編了一套由干支五行混合迴圈的紀年法,而朝夕正是以他瞎編的年號來紀年的。
顧少白清楚正常的年份也是存在的,而且牢牢記著男主進入臨淵派的日子,就是不記得這種亂七八糟的紀年,不得已只能開口求教寧湖衣。
“土未年水己月金戌日……這是哪一年?”
“上清歷道真八百四十五年。”
得到答覆,顧少白恍然。
上清歷道真八百九十五年,秦逸時年十五,經重重歷練成為臨淵派內門弟子,賜道號雲逸,侍奉掌門左右。而此時離秦逸出生,還有整整三十五年。 顧少白沒有回應,卻不是腦中空空如也,反而起伏頗大。
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豁出臉面軟磨硬纏,在寧湖衣準他開了天眼之後就安靜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池面,誓不放過任何可能透露蛛絲馬跡的訊息。結果才將草廬外的情形掃了一眼,登時嚇了一跳。
這不是早就被寧湖衣殺了的白衣男子麼?明明已經死了的人怎麼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