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一愣,他絕沒想到宋楠今日進宮居然是為了勸自己不要給他封賞而來,正德有些狐疑,他懷疑宋楠說的是反話,宋楠是沒表現出對官職的渴望,但也不至於如此的淡泊名利吧。
“唔……這可不成,有功便要賞賜,你立下如此功勞,朕若是不加賞賜,今後誰還願意替朕分憂?宋楠,你這不是陷朕於不義麼?朕意已決,你不要多想了,你有領兵之才,加爵之後提督團營也是順理成章的,至於其他人的想法嘛,你不用太在意,朕心裡有數。”
宋楠道:“皇上,臣不是矯情,臣此舉也是為大局著想,京營乃京師穩定之本,臣絕不想以為此事弄得眾人不快;京城的防務穩定乃是大局,臣不敢妄言他人會怎麼想怎麼做,但若京營不穩,京師必不穩,若生事端,豈非臣之過?”
正德捏著下巴皺眉道:“他們還敢違抗朕的旨意不成?他們的一切都是朕給的,朕拿回來給別人有何不妥?”
宋楠道:“天下一切自然都是皇上的,但賢明之君不會出爾反爾,不會給了臣子東西卻無緣無故的拿回來,臣不希望讓皇上於人留下話柄。”
正德道:“可賢明之君也不會有功不賞啊,那樣朕豈非對不住你。”
宋楠心頭暗笑,事情完全按照自己的設計的方向在走,現在不是自己來要官職,而是自己死命的推辭,正德卻死命的要給。
這完全符合正德的性格,這便是正德,一個本性善良的皇帝,有些小聰明,但卻是政治上的大糊塗。這一點劉瑾利用的相當好,今日自己也要利用利用了。
“皇上說的也在理,怎生有個兩全其美之策,既不讓京營的侯爺們不開心,又能全皇上殷殷愛護臣子賞罰分明之意。”宋楠皺眉思索道。
正德道:“這等事上恐無兩全,朕意已決,你不必多想。”
宋楠緩緩搖頭道:“辦法或許是有的,臣今日前來其實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建議皇上。”
“哦?何事?”
“皇上,這次的劉六劉七之亂,聲勢甚為浩大,賊兵之勢一度達六七萬,禍及百萬百姓;臣適才說午夜夢迴脊樑生寒,不是因為擔心賊兵的勢大無法剿滅,而是因為事情沒朝另外一個方向發展,否則後果難以想象。”
正德道:“此話怎講?”
宋楠道:“定國公任剿賊大都督時,山東一帶徐延德率軍剿賊一度失利,正是在此時,賊兵氣焰正盛,東路劉六迅速發展到了六萬人;而臣上任之時,忙著調集宣府大同等地的邊軍前來剿賊,這當中有十餘日的空擋期;劉六此時急於南下,並未選擇往北殺個回馬槍,可說是戰略性的錯誤。”
正德便是再傻也明白宋楠的意思了,驚道:“你是說他們會轉頭往北殺往京城?”
宋楠點頭道:“黃河以南雖然我大明衛所兵力並不多,但大河天塹阻隔,渡河豈是那麼容易的;在此期間,我得以從容調集兵力合圍。而賊兵若是轉換思路回首進攻京城,營州前中屯衛兵馬又被徐延德調集前往山東,並被賊兵大敗,殘兵龜縮于山東以東的幾處州府自保。京城以南可謂是一馬平川,若是賊兵一路北上,等不到宣府兵馬到達,便可直逼京城之外,到那時後果可不堪設想了。”
正德驚得酒意醒了大半,愕然道:“京城中不是有團營麼?十二團營兵力十多萬,外加三千營神機營等京師兵力,賊兵豈會得手?”
宋楠點頭道:“皇上說的是,京師兵力足以自保,但皇上可別忘了,那時候的賊兵正處於盛勢,一路上能增加多少兵力且不估計,賊兵的手段皇上卻是不知道的,賊兵所到之處皆為焦炭,即便賊兵攻不下京城,京師以南的大片地方也將淪為焦土。團營又紮根於京師,除非是救駕否則不可能出京城與之交戰,那不是眼睜睜的看著賊兵在京郊州府撒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