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將話筒拿遠了些,等他放完炮了再來和他講理:“我留了一張紙條在桌上的啊!”
“紙條?什麼紙條?我根本沒看到什麼紙條!”他還在吼,但是聲音已經小得多了:“你到底在那裡?你嚇死我了你知道嗎?快點回來——不不,時間太晚了,我去接你!”
“可是我在新竹耶!”
“新竹?”他的聲音又大了起來,連忙咳嗽兩聲將它壓下去:“你跑到新竹去作什麼?”
“我……”月倫抿了一下嘴唇,考慮著該怎麼說。唔,不,她不認為在這個時候再提徐慶國這個人會是一個好主意。“我回去再慢慢跟你說好了。電話裡頭講不清楚。”
思亞沒說話,老半天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他問,月倫將旅舍的名稱告訴了他。
“你一個女孩子家住旅館裡安全嗎?”他的聲音裡滿是懷疑:“那附近的環境長什麼樣子?”
喔,我的天,月倫對著自己作了個鬼臉。都怪徐慶家那個混蛋,使得小五把她當成了一個脆弱的磁娃娃!“不會有事的啦!我一定把門鎖得牢牢的,這樣可以了吧?”她加了一句:“而且噴霧瓦斯和哨子都在我包包裡。”
掛了電話之後她走進浴室裡頭去,無限艱難地洗了個澡,而後窩到床上去睡覺。這並不是一樁容易的工作,因為她心裡頭事情太多了。偏偏背上的傷又害得她沒法子在床上翻來翻去,真教她趴得瞥扭極了。
彷彿才剛剛闔眼,便聽到一陣陣噪音在耳邊吵她。月倫掙扎了好一陣子,才弄清那原來是電話的聲響。有那麼一兩秒鐘,被人騷擾的記憶使她全身僵直,直到她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為止。然而——天只怕都還沒亮吧?怎麼會有人打電話給她呢?只一想到這可能是嫖客醉鬼打來的無聊電話,月倫就覺得不接也罷。然而那電話非常堅持地響個不停。噢,好吧,看來不接一下是得不到安寧了?月倫摸索著拎起了話筒,眼皮仍然沉重地閉著,聲音也因了渴睡而黯啞:“喂?”
“月倫?是我小五。”
“小五?”她立時清醒了三分:“你怎麼這時候打電話給我?現在幾點你知道嗎?”
“清晨三點啊!”思亞簡單地說:“下來接我好不好?我就在旅館大廳裡。”
“什麼?”月倫這會子全醒了:“你在旅館大廳裡?你怎麼來的?”
“騎車來的啊!”思亞得意地道,月倫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騎車來的?”她不敢置信地重複:“騎你那輛破摩托車?”
“嘿,不要侮辱我的摩托車好不好?”他抗議道:“你是下來還是不下來?”
兩分鐘後她已經在大廳裡了。見到她完好無恙地出現,思亞放心地吐了一口大氣,走向前來擁抱她。
“對不起,月倫,我不應該對著你大吼大叫的,”他抱歉地說:“不要生氣好嗎?我只是——我只是——”
她伸出了一根小指頭,輕輕地按在他的嘴唇上。“別說了,我明白的。”她溫柔地說,只覺得一波一波的柔情自心底不斷地泛了開來。甜蜜的、體貼的小五呵!應該道歉的其實是她呀!“是我不好。我保證明天以後,再也不談那兄弟兩人了,好不好?”
他笑得好開心,而後困惑地皺了皺眉。“為什麼是明天以後?”
“貪心鬼!”她笑著拉起了他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頭,一路思索著要如何向他解釋;她本來是想自己一個人到這裡來揮別過去的,絕沒想到小五會追著她到新竹來。但……這樣或者也沒有什麼不好。“我是到這裡來和過去道別的。”她告訴他:“人死之後,入土為安;可是我……從來不曾祭過徐慶國的墳。連一次都沒有。”
思亞定定地看著她,清晰的了悟泉水一般地注入了他的心底,使他全身都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