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朱高熾體虛多病,身子胖又不耐行走,因此如今雖然病情大好,多半時候仍只是臥床靜養,國事都放了手,由著朱瞻基會同楊士奇等人處置。此時正是用午膳的時候,坐在炕上的他背靠板壁倚著引枕,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眼看幾個宮女太監在炕桌上擺了八個碟子,他卻仍覺得沒胃口,直到外頭傳來一聲通傳,這才抬起了頭。
“父親。”
“是瞻基來了。”朱高熾支撐著坐直了身子,見朱瞻基要見禮,他便連忙擺了擺手,“又不是晨昏定省或是有外人在,不用多禮了。
既然來了,就陪我一塊用了午飯。”
朱瞻基自小都是在朱棣身邊長大,若不是此次侍疾,他甚至沒有多少機會和朱高熾這個父親相處。此時笑著站起身,他便在炕上下陪坐了,見炕桌上擺的幾乎都是油膩膩的葷腥,就吩咐一旁的太監撤下去,又報了幾個清淡的菜名吩咐膳房去另做。
“人都說知子莫若父,我看是知父莫若子,那些油膩膩的東西我還真是沒胃口。”雖然心情不錯,但朱高熾仍是不免打趣道,“只是你這麼一折騰,到時候楊士奇他們幾個知道了少不得要勸諫你體恤下頭,以後不必如此。我如今胃口有限,反正也吃不了什麼。”
“父親說地是。不過我難得過來陪您用膳。總不能看著一桌子菜無從下筷吧?”
父子倆難得有這般輕鬆自在說話地時候。當下不禁相對莞爾。及至飯菜上齊。兩人靜悄悄地對坐用完。朱瞻基方才屏退了伺候地宮人和太監。道出了今日來地目地:“皇爺爺前時就知會過。將派張越和御用監少監陸豐赴南京緝查今年夏糧入倉短缺一事。如今人已經到了碼頭。雖說名頭如此。但另一層卻是讓張越動一動明州市舶司。今年又有番使來貢。聽說那裡已經爭貢過好幾回。鎮守中官根本壓制不住。此外。皇爺爺恐怕是下決心開海禁了。”
有一個太過於雄才偉略地父皇。當太子地又何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從古至今那些最有名頭地皇帝。其太子往往不得善終。比如說漢武帝和戾太子。唐太宗和李承乾。甚至早死地朱標也可以說是在朱元璋地巨大壓力下方才英年早逝。所以。朱高熾這個太子也經歷了相同地煎熬和疑忌。幾次險些被廢。聽到開海禁這三個字。他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楊士奇怎麼說?”
“我給楊大人看過張越地那幾篇札記。其後地細目條陳也遵皇爺爺地吩咐給他看過。他倒是很讚賞張越那種謹慎地態度。即便要開海禁。也只能一步步慢慢嘗試。不可一下子操之過急。宋時三大市舶司雖說極盛。但就是那些海商將大批銅錢遠販海外。使得那時鑄多少銅錢都不夠使用。但是。單單海禁確實不能禁民間奸徒走私出海。
從長計議。”
“楊士奇老成持重,他既然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由於之前臥病靜養,朱高熾並未看過張越的那些文章,此時細細問過之後便吩咐朱瞻基回頭帶來讓他好好瞧一瞧。父子倆正說著話,外間便傳來了一個高亢的通報聲。
“啟稟太子殿下,太孫殿下,御用監少監陸豐,奉議大夫張越奉皇上旨意從北京來,正在午門外等候召見。”
朱高熾這些天國事悉數不問,連楊士奇等親密大臣都不曾接見,但剛剛聽了朱瞻基一席話,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此時便吩咐道:“傳召他們到文華殿候見。”
因接見的乃是朱棣從北京派來的特使,當下便有宮人太監捧著整套皇太子冠服進來,朱瞻基便退到外間等候,又吩咐去傳肩輿。足足一刻鐘工夫,他才看到穿戴整齊的朱高熾由兩個身強力壯的太監扶著從裡間出來。只見他頭戴翼善冠,身穿盤領窄袖織金盤龍紅袍,腰束玉帶腳踏烏皮靴,除了面色仍有些病態的蒼白,精神卻還好。
即便如此,將朱高熾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