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無錢,只要人品好模樣兒周正,按你姐姐的品貌家業,我們大海哪裡配得上?可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猶豫了。”
蔣玉菡一愣,不禁紅了眼眶兒,強忍著淚道:“聽奶奶的意思,竟是作罷了?”
楊奶奶拍拍他的手,嗔道:“你這孩子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
看著蔣玉菡突然浮現的狂喜,楊奶奶心裡暗暗嘆息,口內卻道:“我極喜歡蔣姑娘,也不嫌棄你的身份,咱們莊稼人,沒那麼多窮講究!可是事關大海的終身和前程,我得問問他再做決定。這樣罷,孩子,等我問過大海,若他不反對,我便請大媒登門提親,如何?”
蔣玉菡聽了,一時有悲有喜。悲的是身世之賤,喜的是楊奶奶未曾嫌棄拒絕,眼淚滾瓜兒似的掉下來。
楊奶奶拿著手帕給他拭淚,一手摩挲著他的脊背,笑道:“傻孩子,別掉金豆子了,倒哭得我也心酸了。你們姐弟不為富貴所惑,一心脫籍,可見不俗,我可是知道大戶人家丫頭寧願做妾做小都不肯贖身呢!你且等兩日,大海離得不遠,託給他,快得很。你可識字?”
蔣玉菡破涕為笑,道:“識得,姐姐教我的。說讀、識字,明理,方能修身、治家。”
楊奶奶心裡越發喜歡,識文斷字,進退有度,能說得出這樣的話,必是知達理,這樣的媳婦全村裡也找不出第二個來,遂笑道:“這可好,我說,你寫,給大海去封信!”
蔣玉菡如今希望親事早定,並不顧及數月之約,連連點頭答應。
楊奶奶起身去孫子房間取了筆墨出來,粗紙竹管,墨色也很不均勻,遠不能跟蔣玉菡素日所用的相提並論,但此時此刻,在蔣玉菡眼裡卻是可敬可愛。
楊奶奶簡潔把事情說了一遍,問楊海的意願。
蔣玉菡揮毫灑墨,片刻間寫完,吹乾後遞給楊奶奶,她見了,便讚道:“你這一手字,比大海寫得好多了!到底是讀過的人。可憐我們家窮,大海從小兒沒爹沒孃,沒錢供他讀識字,還是後來當了兵拿了一點子俸祿才開始讀幾本。怪道人人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高,咱們窮苦人哪裡讀得起,光那一套就得好幾兩銀子呢!”
蔣玉菡笑道:“那是奶奶沒見過我姐姐的手筆。我姐姐不但字寫得好,畫也畫得好,針線活兒更是一絕,管家算賬樣樣精通,我的字全是在姐姐督促下練出來的。”
楊奶奶聽了,喜歡得不得了。
信託人送去西山大營,在蔣玉菡忐忑等待的時候,琳琅已經回到了榮國府,回稟賈母和王夫人關於菜蔬的事情。想起蔣玉菡所說的親事,她心裡微微嘆息,也不知結果如何。若對方當真嫌棄蔣玉菡出身微賤,這門親事不要也罷。
待賈母和王夫人發話,琳琅方回西廂房,向林朗請罪了一番,畢竟這次請了三日假,又為寶玉想吃野菜出去了一趟,竟是沒能好生當差,心裡十分汗顏。
林朗卻很體諒,笑道:“無妨。姐姐家的野菜,姐姐也愛吃,那日倒多吃了半碗飯。”
黛玉在一旁與紫鵑做針線,聞言抬頭,笑道:“廚房裡做的菜太精緻了,一道茄鯗竟用十來只雞來配,倒失了天然本色。那些野菜味兒雖淡,卻合我的脾胃。”
天然,崇尚天然者,果然只有雙玉。
琳琅心底喟嘆,道:“從明兒起,一早我家裡就送野菜和新鮮菜蔬來,姑娘多吃些!”
黛玉笑道:“我們竟是託了寶玉的福。”
紫鵑道:“姑娘這話不是,咱們不是託了寶玉的福,是託了琳兒姐姐的福!她是咱們屋裡的,姑娘想吃什麼就叫她送什麼,豈不是比寶玉更便宜些?寶玉能像姑娘這樣隨意點菜?”
說得眾人都是一笑,眼神灼灼地看著琳琅。
琳琅素知他們吃慣了山珍海味,便只想著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