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玉菡淡淡地道:“我已經不在人前唱曲了,只做些買賣生意罷了。”
薛蟠不覺湊到跟前,道:“好人,你做什麼生意?想做什麼,只管來找我。”
蔣玉菡沒理他,又問馮紫英道:“還有人沒有?”
馮紫英忙道:“有。有榮國府的寶玉,已經打發人去找他了,少不得該到了。”
蔣玉菡聞言不覺納罕道:“不是說他病了麼?如何能出門了?”倘或記得不錯,他生病鬧騰至今才不過半個月罷?蔣玉菡原聽琳琅說起過。
馮紫英奇道:“何曾聽過?倘若生病,前兒怎麼在薛大兄弟宴上見他?”
薛蟠笑道:“哪裡就真病了?不過就是捨不得他表妹嫁人,鬧騰了一會子,過後吃兩劑藥也便好了。”
一語未了,便有人通報道:“寶二爺來了。”
馮紫英出去迎了寶玉進來,果然是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曉之花,哪裡有半點病態?
大家彼此見過,然後吃茶,寶玉向蔣玉菡笑道:“我好些時候沒見你了,令姐可好?前兒我病了,家裡還席,姐姐也不曾好生用,倒是我的不是。”
蔣玉菡淡笑道:“家姐甚好,多謝掛念。”
寶玉臉上不覺有些羞赧,道:“明兒請姐姐吃酒,須得好生賠罪才是。”
蔣玉菡不語。
馮紫英笑道:“先別說以後做什麼,且顧眼下。好容易誠心請你們一回,狠狠吃一頓酒!”說畢大家一笑,然後擺上酒來,一次坐定。
得了馮紫英的命令,唱曲兒的小廝過來敬酒,雲兒也過來敬。
別人猶可,唯獨薛蟠幾杯酒下去,便露了本色,不覺忘情,拉著雲兒調笑,叫她彈琵琶唱曲兒,又涎著臉到蔣玉菡跟前,道:“好兄弟,都說你唱得絕妙的好曲子,不若也唱一支出來給我們聽,酒我吃一罈子,你做什麼生意只管交給我,叫下人們去辦!”
蔣玉菡似笑非笑,問道:“你家有多少下人?”
薛蟠素來不大留意,不覺皺眉瞪眼,道:“記不清了。”
寶玉卻道:“我知道。姨媽家只帶了四五房家人來,別的也沒了,想來薛大哥哥說的下人是店鋪裡掌櫃的?終究太俗了些,那些人只知道狗苟蠅營,如何能把事情交給他們去辦?”
蔣玉菡聽得撲哧一笑,四五房家人?虧得是四大家族,竟落魄如斯!蔣玉菡自己家,也有七八家十來家下人呢,琳琅雖只有三四房下人,但已決意再買兩房了。
薛蟠見他這一笑,嫵媚風流,不覺神魂飄蕩,哪裡明白蔣玉菡笑容裡的含義。
蔣玉菡從前做戲子時,屈意承歡,那也是對徒垣、水溶等風雅之人,對別人終是帶著十分傲氣,幾時見過薛蟠這般泥豬癩狗一般的人物?見他神色輕浮,目光不明,心內先焚了一簇火,恨不得立時給他幾拳頭,思及馮紫英的臉面,方忍住了。
寶玉看在眼裡,忙扯著薛蟠道:“先前曲子太浮了些,咱們唱些新鮮的。”復岔開。
諸多新曲妙詞也不必十分細述,唯獨薛蟠無知無識,成了笑話。
蔣玉菡內原有些詩詞,唱畢曲子,當真是歌喉清麗,婉轉嫵媚,拈了一朵木樨,念道:“桂花吹斷月中香。”眾人都說好,完令。
金官卻唱得更柔媚些,亦拈了一朵香花,道:“花氣襲人知晝暖。”
唯有薛蟠跳起來,又被寶玉壓下,一干人等皆不知其故,還是雲兒說了出來,蔣玉菡不覺看了寶玉一眼,瞧不出,房裡一個侍寢丫頭也是人盡皆知,連錦香院的?都知道。
少時,寶玉出席解手,伸手往金官肩頭一拍,金官便隨著出去了。
金官原生的不比蔣玉菡差,還要更有些女兒之態,不過是薛蟠貪新鮮,便覺得蔣玉菡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