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能力的問題,智商的問題,而是眼界的問題。再拿那兩名棋手做比,兩人在下一盤以地為枰、河川為線,以山為子的超級大棋,九算棋手站在地上,也就普通人大小,他怎麼可能搞得明白對方的棋路?而倘若那初學者是在衛星上俯瞰整個地球,能夠通觀全域性呢?即便還算不清高手的棋路,這棋他也是贏定了的。
于吉說了,可能是我站得不夠高,所以才瞧不透——你身上聯絡著一樁大事哪,你自己可知道嗎?
張祿不敢撒謊,只好微微點頭。我靠仙人需要我去除祟,祟在天外,就連仙人都莫明所以,你於老頭兒終究還只是一個地仙哪,看仙人都看不大清,怎麼可能知道祟?我跟這麼樁大事糾纏在一起,那你必然也算不明白哪。
于吉笑一笑,這才點明正題:“汝欲問讖之所由,吾固不敢輕告人也,恐罹不測之禍……”既然萬事萬物都有聯絡,因果糾纏,那麼道出那讖謠的來源,本身這件事就可能引發難以測度的結果。我當時得到那則讖謠很偶然,沾上了不可能甩得掉,那沒辦法可想,可是洩露來源這類行為,我可不敢輕易嘗試啊——誰知道小蝴蝶翅膀會扇起多大的風暴來?
“然卿身既系大事,吾亦不敢不告也。卿之或密,或以告人,吾不問也。”你身上那樁事兒恐怕比讖謠更神秘、更宏大,我算來算去,倘若一口回絕你的探詢,結果可能更兇險。所以乾脆甩鍋吧,我告訴你得了,至於你是從此藏在心中,還是再告訴別人,那是你的事兒,我也不來干涉。
說完這些話,眼神左右一掃。左慈和郄儉都不傻,趕緊拱手後退——於老師這意思,是他只能告訴張祿一個人啊,咱們不方便旁聽。
等二都退出半箭之地,于吉反手捶捶老腰,乾脆席地坐下了。張祿不敢坐,只能拱著手,端立靜聽。就聽於吉說:“吾得彼讖,乃於天淵之間也。”
張祿心說怎麼還這兩句?您再說細一點兒成嗎?
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于吉擺擺手,示意他稍安毋躁,然後嘛,這事兒還得打頭說起——“曩者盤古氏開闢天地,女媧氏造就人身,伏羲氏創制八卦……”
張祿當場就驚了,我靠雖說萬事萬物都有聯絡,但您老人家有必要真打這根兒上開始說嗎?後面是什麼?得長篇評書了吧?您是不是等我先搬個馬紮,沏杯茶去?
第三十九章、穿通地心的“天淵”
盤古開天闢地、女媧造人補天、伏羲創制八卦,這都是神話傳說。可是仙人們都知道,這些事兒雖然在凡間給傳得徹底走了樣兒,其實都還是有所本的——雖然未能登仙,但站在凡間修道者巔頂的南華仙于吉,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但神話傳說並不僅僅這些而已,還有很多。
于吉問張祿:“《國語》所載,昭王問於觀射父曰:‘周書所謂重、黎實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無然民將能登天乎?’卿知此否?’”
張祿回說我知道——他跟景室山中鼎之上,閒來無事經常翻閱裴玄仁的藏書,其中當然也有《國語》。
于吉先問:“其本何由?”
“在《尚書·呂刑》:‘乃命重、黎,絕地天通,罔有降格。’”
《呂刑》中記載說,蚩尤作亂,苗民造孽,把大地搞得一團糟,於是“帝”(應該是指天帝顓頊)就命令重、黎二臣斷絕天地之間的通道,從此神靈不再降臨人界。所以到了春秋時代,楚昭王就這一詢問觀射父,若把這話倒推回去,難道說在此之前,地上的人類是可以直接登上天界去的嗎?
于吉再問:“射父何對?”
張祿回答:“射父曰:‘非此之謂也……’”說完這句愣了一下——要知道《尚書》乃士人必讀典籍,背得出來很正常,《國語》卻不是啊,再說了觀射父那段回答又特麼實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