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這黑夜的天空一樣迷濛不清。他戰戰兢兢吃著飯,飯菜都很香,但他咀嚼起來似乎沒有了味道。心不在焉的張正國總是時不時看看門口,當那個身影沒能出現時,他就能放鬆一下警惕性,大口喝酒。他覺得今天的酒也沒了味道,因為今天喝的是米酒,張美鳳家是沒有白酒的。有些鬱悶的張正國一碗碗地幹,有些鬱悶的張美鳳也跟著一碗碗的幹,他們沒有碰碗,就像坐在同一桌的兩個毫不相干的借酒消愁的顧客。
這頓飯就在安安靜靜的氛圍裡結束了。除了餐具碰撞聲和張牙舞爪的咀嚼聲,沒有人說過話了。
一頓飯的工夫過去了,李二石還沒有出現在門口。這是張正國所希望的。張正國站起來正想要回家,兩腳卻變得綿軟無力,他用手撐在桌上才勉強維持了自己身體的平衡。大門左擺右擺晃個不停,他看見張美鳳變成了雙重的人影向他走來。他使勁搖搖腦袋想讓自己清醒,可發現影子越變越多了。
張正國就這樣喝醉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望向一米之遙的遠方(16)
四溝村的夜靜得可以讓人毛骨悚然,這表明村子已經進入了夢鄉。家家戶戶緊閉著大門,張美鳳家也不例外。只是今天晚上有些特殊,多了一個十七八歲的男人。
秋天的半夜起了涼風,從窗子裡鑽進來了,張正國醒了,雙手捂著嘴打了一個不算響的噴嚏。然後打了一個飽嗝,他聞到了從嘴巴里鑽出來的酒味。張正國剛才幾乎醉得完全失去了知覺,身體像泥一樣軟,他迷糊中感覺到有人把他扶到了床上,然後他就心安理得地睡了。他知道那個是張美鳳。他沒想到張美鳳這婆媳的力氣還真不小,想到這裡時張正國就嘿嘿地笑了起來。他馬上又止住了笑,似乎想到了什麼。想到這裡並不是自己的家,所以他不能這樣張狂的笑,但他還是忍不住笑,於是他呵呵地笑,自己能聽見就行了。
半夜醒來的人,不是想上茅廁就是口渴了。可張正國不同,他大多數時候是飢餓。就連睡在張美鳳家的床上也未能倖免。他肚子又傳出了咕嘟咕嘟的聲響。張正國摸著肚子,想到晚上吃的那個酒足飯飽,口水又在喉嚨上下打轉了。他想起床去廚房找點吃的,最後還是在矛盾掙扎著打消了念頭。“還是天亮再說。”張正國雙手按著肚子,用右側臥著安靜地閉上了眼睛。他是面帶微笑的,腦子裡無復地想著晚上張美鳳弄的那三盤子菜和一罈子米酒,他知道這樣就很有可能在夢裡也能夠飽餐一頓了。
張正國沉沉睡去,呼聲四聲,像頭豬。
張美鳳躺在結實的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她在夜裡睜大了眼睛即使什麼也看不見。窗外很黑。屋子裡更黑。她的身邊躺著安靜熟睡的李順寶。她是從來不抱李順寶睡的。以前在夜裡都是被李二石緊緊攬在懷裡睡,那時她感覺自己不像個女人,像李二石的孩子,但她喜歡在這種時候裝扮成一個懦弱的角色。雖然白天和李二石吵架甚至打架,但一到夜裡,她就自然而然變成了李二石的傀儡。李二石總是揉搓著張美鳳的大*一邊吮吸一邊含糊其詞,他說要先吃了它們,然後再吃了她,張美鳳就閉著眼睛,像一隻綿羊,任人宰割。她習以為常地喜歡被李二石在夜闌人靜時俘虜。潮水般的愛現在卻只剩下空蕩蕩寂寞的房間了。每當此時,張美鳳是這房裡唯一的能發出慾望與熱情的動物了。她慢慢撫摸著自己的肌膚,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她的想像裡出現了一個同樣與她渴望難耐的李二石。指間遊走在宕蕩起伏的部位,熾熱的體溫從每個毛孔噴薄而出,燃燒了整個奢求無望的肉體。張美鳳在滿足與不滿足的刺激下開始然後結束。
當李二石走後,她就成了個無人問津的女人。寂寞的夜晚每天如毒蛇糾纏著這個處於奢望年齡的女人,她在每個夜晚降臨的時候開始輾轉反側從掙扎與痛苦中死去,然後又從每個清晨裡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