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之間距離就像今天這樣近。那天在粉紅的燈光下他更多是注意了她的胸脯,也是因為那燈光,並沒有用那麼多的賴心投入到她模糊不清的臉上。現在他終於看清楚了,瓜子臉,柳葉眉,薄嘴唇。厚厚的粉底並沒能遮擋住臉上紋路和凹凸,花哨而廉價的衣服也不能遮擋住整個身體的氣質透露出的那股泥土的腥味。
城市裡人或者不是城市裡人,張正國一目瞭然。
“你買什麼?”張正國不是老闆,卻以老闆的口吻問顧客。
“衛生巾。”女人直言不諱。
女人的回答讓張正國心裡一顫。他很明白這種商品的特殊用途。他不免有些尷尬,但他又不想讓女人看出他的神情,他要裝得若無其事,不然,就會更加尷尬了。他的眼睛很快地在貨物架子上掃瞄了一下,然後伸手去拿。
“我要夜用的,有護翼的那種。”女人趕緊補充說明。
此時張正國的手就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抓著一包衛生巾,進退兩難。
女人格格地笑了起來。
“我長這麼大也實在是沒用過,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一種。”張正國一邊尷尬地微笑著,一邊正經八百向女人解釋。
沒想到那女的就笑得比剛才更加厲害了,差點順不過氣來。
“笑死我了,你還真幽默。”說完,女人大笑不止。
張正國覺得莫名其妙,竟然有人說自己幽默,他卻一直沒有發現。
“還是等範姐來了再說吧,反正我也不知道價格。”他把衛生巾放回了原處,又坐在了板凳上。
那女人也不客氣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張正國的旁邊凳子上。
張正國瞅了瞅女人,心想,小姐就是小姐,見到男人就往上靠了,也不害羞。
“你怎麼不來后街玩了?”
“沒,沒去過。”
“上次你不是來了的嗎?”
“一兩年了你還記得?”
“其他的人我當然記不住,華新街誰不知道你張正國呀?”
“當時你們就知道了?”
“你一進來我們叫認出你了。你不知道我們,可我們早就知道你了”
“我這麼有名?”
“你走後我們都在議論你。”
“議論什麼?”
“真的要說嗎?”
“當然。”
“有人說你膽小如鼠,有賊心沒賊膽。”
“我膽小?”
“還有人說怕是你身體有問題,女人擺在眼前都不幹。”
“身體有問題?”
“說白點就是性無能,幹不了。”
“我身體好得很!”
“我當然不同意她們的觀點,你那天沒有要小姐一定是另有原因。你既然敢一個人找小姐,就證明你不是膽小鬼,而且身體一定正常,不正常的敢來嗎?依照我閱人無數的經歷,長絡腮鬍子的性功能都很強大。你走了是因為你害羞,你害羞是因為你是還是個沒*的處男,沒嘗過女人的味道吧?我說得對不?”
“算……是。”
“什麼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算哪門子事?我看你就是!不好意思了吧。”
張正國的確無以應答了,低頭不語。在這樣的女人面前,他有足夠的資本讓自己變得高傲,他瞬間趾高氣揚的內心是不屑於和這樣的女人說話的。女人肆無忌憚的笑讓張正國感到無奈與厭惡。
望向一米之遙的遠方(42)
張正國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趕緊伸長了脖子向街上望了望,原來是一條過路的孤獨的黑狗。沒有人經過,沒有人看見他們和聽見他們的談話,張正國才放心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