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立刻踏上前一步,低喝了一聲“咄”,一股音浪盤旋而生環繞六人一週,頓時將黑魚的尖嘯抵消得乾乾淨淨。
黑魚停了下來,巨大的怪眼突出眼眶,兩行淚水靜靜滑落。
一隻眼睛明顯受了重傷,眼眶邊緣的肌肉翻起,血水不停地從裡面滲出,瞅著猙獰異常毫無美感。而另外一隻眼睛則飽含著淚水,月光下如一串晶瑩的珍珠靜靜滴到粗糙的魚鱗之上,悄悄滑落。
你不曾見過我的淚,因為我在水中。
黑魚用前肢撐地昻起頭貼著黃狗的胸膛,口中發出輕輕的“嚶嚶”之聲,似溫柔的女人在呢噥,你好嗎?你好嗎?
黃狗還是一動不動,微弱的心跳卻猛地一振,似寡言少語的男子最後之叮嚀,之警告,別幹傻事,別幹傻事!
見到這一幕,如臨大敵的四個槍手面面相覷,一瞬間都產生了錯覺,似乎面前是一對即將生離死別的情侶,那種在破街窮巷裡最常見到的中年貧賤夫妻。男的落魄粗魯,女的潑辣醜陋,艱難生活磨礪掉了他們所有的柔情與夢想,卻因為生離死別而難得地真情流露,哭號叮嚀,耳鬢廝磨。
高功道人則心裡“咯噔”了一下,面沉似水,總感覺這頭垂死的狗和這條必死的魚在用極其隱秘的方式交流。
爛魚臭蝦也想翻盤?待會兒就摘了你的心肝下酒,哼。高功道人心底冷笑。
黑魚的眼淚流乾了,閉上嘴扭動著朝前挪了七八米,同滿江紅並排而立。
它傻傻地趴在那裡,好像一個傷心欲絕茫然無措的孩子,小眼靜靜地瞪著眼前的六個人,突然之間用前爪猛按地面魚尾揚起一拍,頓時飛沙走石,龐大的身軀高高彈起飛越了十幾米距離,從半空之中撲了下去。
槍聲再起,在魚身之上打出點點火花,卻只是掀掉了幾塊鱗片。那黑魚落地之後再次一彈,張開巨口咬向六人。赤膊大漢排在最前面,見勢高高躍起,手中的大槳狠狠劈向魚頭。
伴隨“咔嚓”一聲響,木槳折斷,黑魚撲至六人中大尾只一甩如鐵帚橫掃,便將兩個持槍的漢子打入了滔滔江水。
這柄木槳雖然只是赤膊大漢隨手操起來應急的尋常漁家船槳,不像高功道人的桃木寶劍能夠灌注真氣,但在其運執之下絲毫不弱於一般的鋼刀鐵棍。大漢只這一擊便將魚頭劈得癟下去一塊,見槳折斷了卻也不慌張,把剩下一米多長的斷杆順勢插向魚眼睛。
大漢在江中與這條黑魚惡鬥多時,知道其功力較自己稍遜,但鱗甲堅厚嫻熟水性,所以一直奈何它不得。只不過無論人畜蟲魚,眼睛總是最脆弱的地方,他相信這一杆子足可以將整個魚頭插穿。
那黑魚身軀猛的一挺又拔高半米,森森獠牙咬向天空,渾然不顧馬上就要眼瞎頭破。大漢執杆從天刺下,固然可以一擊功成,但整個身子卻是撞向了大張的魚口。
這條魚精還有靈智不?簡直是瘋狂!
大漢當然不原意用自己的傷去換這畜生的一條賤命,立即手腕一抖把杆頭抵在了翻裂的魚唇,身子借力從邊上掉落。他這一退讓形勢立刻逆轉,一隻覆蓋鱗片的大爪直奔其胸膛,避無可避。
黑魚雖然離水之後攻擊力大減,但站立起來有四米多高,宛如一座小塔,這憤怒之中不要命的一探爪更是勢若奔雷。此消彼長,大漢一身本領在空中施展不開,心生怯意臨時避讓更是手忙腳亂,眼瞅著就要被開膛破肚,只聽到一聲清吒,“疾”!一團香瓜大小的光球從高功老道的掌心飛出,迅雷一般砸在了黑魚精的胸前鱗甲之上。
那團光球如焰火跳躍,行徑之處連空氣都“噼啪”作響。黑魚俟光球臨身,軀體頓時一僵,隨後“嘭”一聲巨響彷彿平地旱雷,被炸飛數米開外,又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卻是回到了滿江紅身前。它胸前焦黑,鱗甲全無,空氣中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