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見懷瑜的表情,只覺自己的手快要被他捏斷。
她默默忍著,蓮步輕移,陪他走過去,走過這虛無的幸福。
紅紗迤邐,重重交疊,擦肩而過,終成陌路。
鑼鼓鎖吶響徹雲霄,今宵別夢,誰是誰的傷,誰是誰的痛。
可是,她連流淚的資格都沒有。
她聽見他低聲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喜歡的是青墨。
悲觀的人沉湎於過去,樂觀的人放眼未來——即便什麼都看不到。
好在沉璧仍屬於後者,程懷瑜也不屑於前者,以兩人的默契指數為基礎,婚嫁大戲圓滿落幕,沉璧懷揣一堆紅包進洞房。
傳說中的新婚夜,良辰美景,與君共剪西窗燭。
窗下擠著兩隻腦袋,喁喁私語。
“禮金二八分還是……”
“你都留著吧……來,你再看看有沒有問題,沒有的話就畫押。”
“等會,別漏掉了什麼……嗯,拉一次手,五兩。挽一次胳膊,十兩。在奶奶面前配合卿卿我我一次,二十兩?不行,少了,最起碼三十!”
“成。”程懷瑜“唰唰”幾下改好:“還有呢?”
“還有,”沉璧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心一橫,還是說了:“那個……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建立懲戒機制,杜絕假戲真做的可能,不管人前人後,親密的最大限度不能超過……”
“……你會不會有點多慮。”程懷瑜面紅耳赤的維護形象。
“有備無患嘛!”沉璧“啪啦啪啦”的撥動著手邊的小算盤,往紙上又添了兩筆,漫不經心道:“人總有犯錯誤的時候,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將彼此的損失降到最低點……呃,好像扯遠了,繼續,所謂親密程度的界限就定在……”
梨香苑上空,弦月如鉤。
新婚小夫妻的悄悄話在靜謐的夜裡聽來格外清晰,事先的清場工作讓他們並不擔心會有蹲牆角的,當然,誰都沒想到屋頂。
於此,臥在房樑上的某人,無數細碎的汗珠終於匯聚成一顆巨大的冷汗……
洞房花燭
“還需要改動麼?”
“暫時不需要,今後由甲方保留補充條款權和最終解釋權。”
“備註,以上必須在徵得乙方同意的基礎上進行。”程懷瑜加上一條。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沉璧毫不吝嗇的給予表揚,她對懷瑜灌輸合同法理念不過半個時辰,這孩子都能活學活用了,果然有經商天分。
白紙黑字紅指印,一式兩份,她將屬於自己的那份摺疊成小紙條塞進荷包,露出滿意的笑容。
程懷瑜也笑了,亮晶晶的眸子映著燭火,璀璨如星。
“時辰不早了,你上床休息吧,我去書房。”
“嗯嗯,當心別睡過頭。”沉璧揮手告別。
送走程懷瑜,她慢吞吞的回到桌前吹熄蠟燭,視線變黑的一剎那,一隻大手忽然堵住她的口鼻。
“唔……”
“不要出聲,不然我立刻帶你走。”
低沉而略帶磁性的聲音,有些陌生,卻能遙遙勾起記憶深處的一根弦。
沉璧慢慢停止了掙扎。
她想起曾經有人對她說——
不許趁我不在的時候跑去河邊摸魚,不然逮住立刻打屁股。
不要爬那麼高,不然我立刻把你拎下樹。
有了不開心的事要立刻告訴哥哥,不許隱瞞,不然我會比你更不開心。
沉非喜歡用“立刻”這個詞,就連他離開的時候都安慰沉璧說,只要不常去想,七年立刻就過了。
沉非本想直接點住沉璧的穴位打包走人,可下手的時候掂量了一下,終究沒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