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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如玉這才清醒過來,抬起袖子慌亂地擦了擦眼睛,硬擠出一個笑容:“沒事,眼睛裡進了沙子。”

孔強錯愕地望著她。

她當他傻子嗎?都哭成這樣,說什麼進沙子?落刀子還差不多!

“什麼事?”孫逐流聽到動靜,從內院出來,站在門口張望:“你們兩個幹嘛不進來?”

如玉深吸一口氣,勉強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木著臉慢慢地走過去:“這麼晚了,孫將軍為何還不回營?”

“咦?”孫逐流攤了攤手:“不是你說的麼,好一點的話就來改方子。”

“哦。”如玉垂著頭。側身從他身邊進了門。直接走到櫃檯後。從案上取了紙筆一揮而就。把方子遞給孔強:“可以了。你替孫將軍煎好藥吧。”

“喬老弟。”孫逐流狐疑地叫住她:“這回不用看了嗎?”

如玉跌坐到櫃檯後地椅子上。以手支額。聲音輕且飄忽:“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你改日再來好嗎?”

“你病了?”

“病了?”

孔強和孫逐流一齊往前湧。兩個人在窄小地櫃檯入口處卡住。

孫逐流瞪孔強一眼。

你去看?你會治病嗎?

孔強心虛地縮了縮頭:是不會,可是你不見得比我強。

不過,這話他只敢在心裡嘀咕,哪敢露在面上?當下摸一摸鼻子,乖乖地讓到一旁。

“我看看,哪裡不舒服?”孫逐流這才得意地邁進了櫃檯,彎下腰關切地詢問。

“不用,”如玉把頭埋進臂彎,聲音疲憊地透出來:“我休息一下就好。”

“呃,很痛?”孫逐流被她聲音裡明顯的鼻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手一伸探上了如玉的額。

“別碰我!”如玉驀地抬頭,厲聲大喝。

燈光下,她的鼻頭(16k手機站。16k。cN)通紅,黑黝黝的眼睛似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透著徹骨的寒和深深的悲憤,整個人似一隻在陷阱裡絕望地掙扎的獸,激烈而脆弱。

孫逐流嚇了一跳,訕訕地縮回手,把目光投向孔強。

他怎麼了?

孔強搖頭,一臉茫然。

“呃,我先回去了。”孫逐流自覺無趣,灰頭土臉地離開。

“那,我也走了。”送走孫逐流,孔強把大門一關,趕緊腳底抹油溜到房裡栓上門睡覺。

四周好靜,連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如玉曲著臂緊緊地環住自己,死死地咬著唇,不讓哭聲逸出喉嚨。

在她以為一切都歸於平靜,惡夢已經遠離的時候,他卻偏偏帶走了顏懷珉。

她想逃走,可是非常時期,城中實行宵禁,入夜後便四門緊閉,她的退路被完全堵死。

在城裡茫然地轉了一圈,她才發現自己就象一隻困獸,無論怎樣掙扎也躲不過命運之手的撥弄。

最後渾渾噩噩地,竟然鬼使神差還是回到了軍醫處。

冥冥之中,似乎註定了,她只能在楚臨風的庇護下渡過難關。這個認知,讓她不能不替自己感到悲哀。

理智上,這個男人是無辜的,他對過去幾個月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無所知。但是,感情上,她無法不恨他。

她恨他的無知無覺;恨他的意氣風發;恨他的淡定從容;恨他的指揮若定;甚至恨他的溫文親切……

想了一千遍,一萬遍,她都沒有辦法原諒這個男人。

如果不是楚伯父看中了她,把她的人生與他強行牽扯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他征戰沙場常年不歸;甚至,如果不是他軍功赫赫,青雲直上……她或許會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

然而,胸中積聚了再多的恨意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