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沒落山後去了。”習雲特地朝東邊的方向看了看,煞有介事道。
王聃乃穆炎直屬手下,跟久了不曾見過穆炎這手,自然覺得驚訝。
至於習雲……皮真是癢癢那。
我沒吱聲,拿現削的扁調羹挖了勺莓子碎饃,送進口中。好似有些脹了……不過已經見底下層層疊疊的舊筍殼了,最後幾口,吃完吧。
穆炎塞了口東西,溜了一眼過來瞅瞅我,不曉我是否介意別人知道,不知如何作答。
“洗手煮羹湯,甘沾油鹽忙。白刃細剔骨,清明精挑香。”我心裡好笑,看定穆炎,“若有一天許了人,便是連帶這手廚藝也許了。和仲校有緣的那個,端得好福氣。”
手裡一頓,穆炎眼裡一亮,臉上騰地紅了。
“仲校……”王聃被我成功誤導,對著穆炎一副你瞞得我好辛苦的驚訝憤慨,正待開口把穆炎戲謔捧誇一番,習電過來,一把扯了他就走,“獵鹿辛苦,尚未得以一歇罷?這邊這邊,早些的山雞已經熟了,先用些,先用些。”
“先生。”習雲看看朝他們那堆火去了的兩個,看看留在那邊烤山雞烤得有些手忙腳亂的習雷,指指新烤的鹿,“俞兒不在,我等手藝不精……”
“自不須你們打理。”
“聞過香再用粗炙……棄之可惜,食則無味……”
我懶得理他。
明知道我不會答應還問。
“那……”習雲一幅可憐的委屈相,“先生免了我們的罰罷。”
果然,這才是真目的,只是這招退而求其次,用得好拙劣。
淡淡撇了習雲一眼。
我有教得如此糟糕麼。
習風在習雲背後拽了他一下,習雲摸摸腦袋,兩人也起身過去了。
穆炎抱著吃到一半的第二個,往我身邊挪了挪,而後繼續埋頭苦幹。
我失笑,做了一件很久以來一直想做的事。
——探手摸摸他的腹部。
結局
四年後。
冬末。
一路狂奔疾跑,白馬被戰場殘留血氣所激,展脖長嘯,點將臺已然在望,我再顧不得太多,一擊鞍背,騰身而起。
習雲知曉我意,輕身騰越,半空裡借了我一掌。
憑我三角貓的功夫,要越過諸多排的鐵甲跳上兩人多高的臺子,實在痴人說夢。有了習雲借力,才能勉勉強強落上去。
穆炎一瞥之下不假思索揮馬鞭捲了我腰,接了我穩穩落地。下一刻卻推開我,大愕,低低喝問,“你怎麼來了!”
聲音嘶啞,顯然是剛過去的漫長鏖戰所累。
我邁前一步,微笑,答,“來替穆將軍收拾這五十五萬俘虜。”
“你……”穆炎張口欲言。
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因為我一手摸過他腰上帥印,遞給習雲,一手捂了他嘴。
習雲在我身側,亮出帥符,高舉,長嘯,“先生在此,乾軍聽令!”
穆炎沒有猶豫,立刻叩了,幾位將領互視一眼,也利利索索,紛紛叩地。
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運用自己能調乾國全軍的權利。
感謝養馬種糧配醫給藥鍛鐵鑄甲的豐功偉績,我不曾領兵一日,先生卻有軍威在此,尤勝不少將領。
轉身,踏前幾步,站到臺沿,我沉默不語。
今夜只是微微有風。
天助我也。
星空明朗,夜幕深邃,月牙牙卻只有一線。
再好不過。
不過片刻,四周遠處,有明亮的白色點點光團升起。
俘虜間惶恐躁動。
我微笑,略略抬手示意。
習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