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可以墊一下,另外如果我累了可以把腳踩在上面。
這主意聽來不錯,但實施難度頗大。我每次活動腿的企圖,都會讓小腿與駱駝毛進行一次堅硬的摩擦。駝絨很軟,但是駝毛很硬。如果我硬要挪腿,結果就是我的腿被扎得鮮血直流,然後還有可能掉下去。
西奈山的山道並不險。最開始只是長長的漫道。坡度很緩,也沒障礙物。就算走錯路也能很快回來。但十幾分鍾後,路開始向山上盤旋。我能看到兩邊山勢不斷升高。旁邊是懸崖,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深。
摩西以八十高齡登山,他肯定不是騎沒鐙的駱駝。
駱駝對光很敏感。在上駱駝之前,我們被要求關掉所有的燈光。手電、頭燈,打火機更是被嚴禁之物。所以我只有在黑暗中,和白袍小夥一路聊天一路前行。
他說,他叫穆哈默德,駱駝是他心愛之物,叫威士忌。我說,這名字很可愛。當時我想到《神鵰俠侶》裡楊過的那匹瘦馬,酷愛喝老酒。但穆斯林不是不許喝酒嗎?他說,他不是純正的穆斯林,或者說,他雖是穆斯林卻很愛喝酒。冬季每天喝,夏季每週也至少要喝三四回。
威士忌走得很快,漸漸身邊已看不到其他人。穆哈默德有隻小手電,會偶爾點亮照一下道路。每當威士忌想偷懶慢下來時,他就會發出一種類似西班牙語中大舌音的呼號,然後再發出像毒蛇吐芯般的“絲絲”聲。聽到這個,威士忌就會向前衝刺。再慢下來,穆哈默德就會再吆喝幾聲。我試著學了一下,威士忌的回應是到山壁上蹭了兩下。若非閃得快,膝蓋都要蹭破皮。
山路很長,穆哈默德也有點疲倦,不太想說話了。我獨自望著星空。沒有月亮,只有滿天星斗。星光灑向遠山,讓人隱約覺得,在山後可能存在著某種神秘而未知的東西。我望向來處,偶有小手電亮光閃過,然後又很快熄滅。隔不了多久就會有個休息站,賣各種食水。休息站有雪亮的汽燈。那些從汽燈前走過的旅者,會在對面山壁上投下自己碩大的影子。有時,影子會揮舞手臂做出各種動作。這多半是旅者在掏錢買水。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已被投影到了遙遠的遠方。
走著走著,穆哈默德忽然敲敲我的腿,問:你還好嗎?我很奇怪。他說,駱駝走路時會微微搖晃,這種頻率很容易讓人睡覺。一開始乘客很興奮,初上駱駝都有新鮮感。過一會兒倦意就會漸漸襲來。真的發生過旅者在駱駝上睡著瞭然後摔下來的慘劇。所以他每走一會兒覺得乘客可能要睡著時,就會敲敲他們的腿,提醒他們保持清醒。
我謝過他的好意。我的確有了幾分倦意,不過卻不是因為駱駝的搖晃。眼前這份黑暗,使我似乎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神遊境地。據說在中南美部落的成人禮上,人們會用木楔扎穿背肌,然後在上面掛上重物,拖著重物行走,讓木楔劃破膈膜,進而發炎。持續疼痛的刺激以及低燒,會使他們進入恍惚的境地。他們有可能會想到老虎,或是牛和兔子。想到的這種動物就是他的保護神。保護神越強大,將來一生就會越順利。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進入了這種境地,但似乎真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叢火光。
入埃及記(4)
我知道,人在黑暗中會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這多半是由視錐細胞和視杆細胞與大腦共同開的玩笑。但那一刻,我對面前這座大山,有了一絲敬畏。
五六個休息站後,穆哈默德告訴我,我已到終點。雖然其他旅人的駱駝還在繼續前行,但下個休息站很小,不足以容納整個團隊的駱駝轉身。
跳下駱駝的過程就像飛行員的對地俯衝。雙腿已經痠麻無比,很難順利走路。周圍有幾匹駱駝正跪在地上休息,一些旅人在艱難地嚥著食水。不斷有駱駝卸下乘客,休息片刻再離開。休息站後面有片空地,可供較大的駝隊轉身。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