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絡到朴樹之前,耳東得待在藝術館裡。在藝術館裡,他不是金子不會發光,但是他的精子會花光。
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對於每個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愧。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性解放而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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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是秋天。
秋天到了。天氣涼了,樹葉黃了。一片片葉子從樹上落下來。天空那麼藍那麼高,一群大雁往南飛,一會兒排成個S字,一會兒排成個B字。啊!秋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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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冬天就到了。
這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已經十幾年沒下雪的上海突然飄雪,而且還下得那麼深下得那麼認真。
雪下得深不深認不認真,那是上海人民的事。
耳東所在的城市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自古不下雪,一下雪就做古。但這並不影響小城人民對雪的熱愛,又或許正因如此才直接影響了小城人民對雪的熱愛。小城裡的有錢人一到入冬就舉家北上,其場面之壯觀讓外省人民誤會以為南方哪個地方又淪陷了,看氣氛又不像是逃難,一問才知道是看雪來的。
這種燒錢的行為,一路燒到鴨綠江。就差沒雄赳赳氣昂昂跨過去了。
……
小城不下雪,倒是經常下雨打雷。
這一天晚上陳老爹吃過晚飯習慣的開啟電視收看中央一套七點半的天氣預報欄目,這是雷打不動的事,何況冬天光下雨不打雷。在雷打不動的背景樂《漁舟唱晚》中,天氣預報開始播報。
這天晚上播報的天氣內容大致是:全國會下雪的地方都會下雪,不會下雪的地方還是不會下雪。
總的說來,全國下雪的地方很多,下的雪也很多。主持人一再強調什麼地方在下雪,什麼地方下的是雨加雪,因此陳老爹滿腦子都是雪,覺得全國都在下雪。他走到陽臺看向外面,想象著小城一派銀裝素裹的景象,然後可以說出一句“瑞雪兆豐年”這樣的話。這句話在他的心裡兜了很久,一直沒找到理想的時候把這理想的話說出來。
但屋外的小城仍舊一層不變,仍舊灰不溜秋沒一點顏色,光溜溜的樹杈上掛著某個女人的褲衩。這讓他老人家很灰心,冷風一吹,於是就灰心冷意了。
回到屋裡,氣溫上來,陳老爹又想說那句話了。
老一輩人都有這樣鍥而不捨的精神。不捨的是精神,其它都捨得,例如捨生取義。
現在人什麼都捨得,喝酒要喝捨得,喝了捨得什麼都捨得,經常什麼都捨得的人叫老舍。對領導來說,現在是和平年代,捨生太過嚴重,獻身就可以了。
這獻身是大有說法的。但凡旱災洪澇什麼的,童男童女肯定是要的,不要很多,只要更多;六畜犧牲要進口的,不要MADE IN CHINA;黃金白銀無數,用現金——別老土了,到處都收VISA。
扯遠了。
回到過去,話說陳老爹有話說不出口。找不到說話物件,這讓他很失落,當了大半輩子的老師,習慣了自己說一句下面一大片學生跟著重複一句。有哪個學生膽敢不跟著念,他就讓這位同學站到後面去,哪個要是膽敢多念一句,就讓他站到外面去。這讓陳老爹特別有權威感。權威就是權力的威力,權力的威力就是讓學生站哪就站哪。權威是個好東西啊,比威猛先生還猛,不管再難去除的汙垢,通通洗盡。但權威的使用範圍也是有限的,就好比威猛先生是潔廁用的,用作沐浴露是不可以的。無限的只有失落。
為了那無限的失落不再失落,陳老爹說出了那在心底埋藏已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