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野人可叫人來燒燬就是了。”那兩個婦人道:“佛爺說什麼話!你今捨生拼命,除此畜物,救了婦人與滿村百姓,恩德如天,如何便去?今晚佛爺同村婦到家裡用些晚飯,就在草舍權宿一宵,明早著地方報縣官知道,辦些香花燈燭禮物,即謝佛爺留下大名,以便各家供奉。這兩個包裹內,都是這畜生吃了人遺下的金銀首飾,乞佛爺收下,權為路費。”林澹然道:“俺出家人,要此金銀首飾何用?你兩個自收去養活,或者與丈夫做些資本。也不必報知縣官,亦不勞眾人酬謝。俺今晚在此廟中暫歇一宵。你女俺男,若到汝家,甚為不便,你兩人自去罷。”兩個婦人再三道:“佛爺,這古廟中甚是荒涼,並無人影,怎地在這裡安歇?還是到我們家裡去不妨。”林澹然道:“貧僧斷然不去的。不必多言,天色已晚,快去快去。若再夜深,難以尋路。”兩個婦人見林長老堅執不去,只得背了包裹,拜辭出廟,尋路去了。喜得七月中旬,正值皓月當空,兩個婦人趁著月光,一步步捱到家時,但見空閨冷落,四壁歪斜。推門一看,屋內止有破桌破凳,傢伙數件而已。兩個只得在破凳上坐了,商量道:“今夜且將就坐,到天明門前俟候,若有人行過,教他去報地方知道,請這活佛轉來謝他便了。”
且說林澹然獨自一人,在廟裡神廚內睡了一夜,不覺天色已明。心內忖道:“若再遲延,必被這地方人等纏住,不如及早收拾動身。”慌忙將包裹裝束,手提禪杖,拽開腳步,往東南而走。這兩個婦人等不到天曉,五更時就站在門首伺候人過。將及天明,有一夥近村菜戶,約十數人,口唱山歌,挑著菜擔到城內去換柴米,手裡都拿著一條槍棒,也是防備這野人的。兩個婦人連忙叫道::“你眾位那裡去的?”內中一個答應道:“我們都是進城裡去做買賣的。你問我們怎地?”婦人道:“列位,生意且請暫歇起。有一樁喜事。與你計較,煩你們到村前村後獵戶保正人家通個訊息。”那夥人問:“有甚喜事,要我們通報?”婦人道:“你眾人手裡拿著槍棒做甚?”那夥人道:“你豈不知這村裡土地廟中野獸吃人?故用槍棒防備他。你這兩個女人好大膽,在這孤村破屋裡住,又沒個男子,好險也。”婦人道:“我們正被野人擄去,昨晚賴一位進京的活佛,不消幾禪杖,除了這畜,救我兩人性命。故煩你們通報,好叫地方得知,重重謝他。”這夥人聽見說野人被個和尚打死了,個個伸舌搖頭道:“有這等事,必是佛來下降了!”各各丟下扁擔,四面八方飛也似跑去傳報。
少刻間,各村居民,若大若小。扶老挈幼,都奔到土地廟裡來,喧天震地,鬧叢叢,何止五七百人,將野人屍首圍住了看。內中有一人道:“眾位不要看這孽畜,且理正事,同到廟裡拜謝活佛要緊。”眾人都應道:“說得是。”一齊擠到廟裡,並不見個人影。眾人四下搜尋,亦沒蹤跡,一齊笑道:“又是異事。這長老想是有翼翅的,騰空去了。”有的道:“此長老決非凡人,必是什麼神靈下降,殺這畜生,救了我滿村百姓,依舊上天去了。不然,如何除得這般惡物?”又有的說道:“不要慌,先著兩位保正去縣裡報知。方才聽得報事的說,這長老要往建康去,料他去亦不遠,我們一齊趕上,畢竟追著,拜求他轉來如何?”眾人齊道:“此論甚當。”有幾個保正里長,忙忙的到縣裡報去了。這一班後生村民獵戶,一窩風同望東南趕來。原來林澹然從早辰走到午時,走不上三十里之路。看官你道為何?一者路上沒了飯店,未曾飲食,腹中飢餒;二者對付這野人費了氣力,因此精神疲倦,慢慢的挨著。走不多路,被這夥人一霎時趕著了,一齊喊叫:“師父慢行。”林澹然聽得叫喚,立住腳看時,只見一起人搶向前來,拜的拜,扯的扯,不由澹然做主,平空地攙將轉來。
再說睢陽縣尹乃浙東人氏,姓丘名吉,字祥甫,是一清正之官。當日才坐早堂,見這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