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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我的手指沾著黑油矮案上的水,無意識地循著上面硃砂色的飛虎流雲紋飾畫著,半晌才道:“跟你回長安會怎麼樣?”

“我會論功行賞,讓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他的語氣有點急,似乎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你要在哪裡生活,我都可以幫你安排!”

後半輩子?好奢侈的話題!

我的手指落在飛虎的尾部:“多謝將軍美意,彎心領了。只要明天把多多、還有咪咪拉拉給我就可以了。”

手指繼續循著飛虎的尾部移動,一直移動到那細長有力地尾尖。

一隻有力的手突然將我的手一把握在掌心裡,那滾燙的溫度將熱量迅速傳遞到我的臉上,我再也無法抬頭。我看到自己手指間的水珠,被這份炙燒的熱力一下子蒸騰得無影無蹤。我的另一隻手下意識拉住虎案上的錦絨邊飾。

“彎彎,聽著!”他好似離我很近,呼吸的氣息吹動了我的髮絲,身體的熱量逼迫在我的額頭上:“跟我回去!”

語氣是慣常的不容置疑,就如同掐住我脖子,要我跟他去打仗的那次一樣。我試圖退出來,他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緊了,似乎要將我的手嵌入他的手心:“我不會放你走的!”

寂靜的軍帳中,一聲極輕的布帛撕裂聲——虎案邊上的裝飾被我的手指扯下了一條,殘裂而破碎。

他不會放我走?即使是面對死神嗎?

我垂著頭,還是能夠感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那目光如有實質,似有溫度,彷彿要將我融化。

這是我最願意聽到的一句話,也是我最不敢聽到的一句話。

我抬起沒有被他控制住的另一隻手,似乎無意一般,我將臉頰邊的頭髮向後掠開,髮絲如冰,手指如鐵,皆冰冷入骨,冷徹心肺。

頭髮掠到耳後,抓住我的那隻手上出現了意料中的輕微顫抖。

我這麼急著希望小姐早點殺了晏家祖先的性命,讓我早點消失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一個多月前,對晏家滿懷仇恨的齊在晏小姐的身上種下了他一生最深重的詛咒——遏血咒。

我進入這個身體不久以後,就察覺到了這份命運。否則,以我這種個性的人,絕對不會跟著將軍他們出生入死,作出行軍打仗這麼白痴的事情來。

“你看到了嗎?耳朵是人體腑臟的對應,它們全都血肉剝離了。”我還是低著頭,我知道這兩隻耳朵現在脈絡暴露,要多醜有多醜。“很快,我將心脈崩裂而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青鳥幾度至雲林

“跟我回皇宮,我們找最好的太醫治。”他的聲音裡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不確定。

“這不是病,是詛咒。”我的那一隻手依然被他緊緊抓握,已然出現了血痕,“是怨念,沒有人可以解開。而且,”我放下耳邊的垂髮:“這些血瘢會從耳部擴散到全身,臉上。我會變得很醜陋,我不想那付樣子死在別人的面前。”

“我真的沒有看錯。”他的聲音如深水一般消沉,“這幾天你的所作所為不是什麼勇敢無畏,而是,你一直在尋找了斷?”

“不是!”我翻腕抽手,雙眼正視著他:“我承認,匈奴人劫營那天晚上我是有些一時衝動,但是,彎從來不是一個肯放棄生命的人!”他也正視著我的眼睛。

“將軍不是對我的出處很好奇嗎?彎已經是將死之人了,我願意對將軍和盤托出。”

“你說,我聽著。”他恢復了平靜,撂開手與我對面相坐。

“彎是一個家族豢養培育的殺手。週歲起就被這個家族的人從一個普通家庭裡偷走,然後經過一系列的訓練,最後,成為了一名以完成任務為人生唯一目標的殺手。”

“那你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

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