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脆玉,微微的有些蒼白的光。
卿塵望著淡月出神,神情靜而幽遠,夜天湛站在墨青色的天空下不遠不近的望著她。他彷彿曾經在尋找什麼東西,一抬頭的時候,在這一刻知道了是什麼,又隔得如此之近。原來總有些空洞的心中忽然被填的毫無空隙,就像他現在舉目所能望到那漸沒的暮雲都落在了心裡,剎那的溫暖和幽寧。
他沒有去驚動她,好整以暇的緩緩踱步,直到卿塵不經意的回眸,看到他時有些驚訝,而後淡淡的微笑起來。
夜天湛卻停下了腳步,他清晰的感覺到她眼中恍然,那一笑似乎在遙遠的地方見過,縱使現在近在眼前,依然是隔著夜幕的煙嵐。
他將手中的玉笛點了點她:“偌大的延熙宮好像就剩你一個人了。”
卿塵笑著一揚頭:“不是還有七爺你嗎?”
夜天湛拾階而上,延熙宮的燈火次第燃亮,勾勒出光火深處莊穆的宮殿,層層的鋪展開來。晚風掠的她髮絲輕拂,亦吹的他一身水色長衫起起落落,他閒話時並沒有忽略卿塵眸中若有若無的惆悵,不管在什麼地方相遇,她眼底最先掠過的永遠是這樣一種情緒,在清水般的眸光後瞬息而沒,卻一絲絲抽撥著他心中深淺浮沉的柔情。
他不欲去問,只覺得還有時間轉寰這樣的若即若離,直到那一天輕紅嬌粉鋪滿了伊歌城的長街,就連懷灤郡中都感受到毫不吝嗇的喜氣,他踏進張燈結綵的凌王府看到她身上的大紅嫁衣。向來看慣了的素白淺月忽然變成那樣刺目的紅,就像西山處斜陽如血的顏色,而她的笑卻不再如半空那彎幽涼的月色,似天光水影綻放於極高的蒼穹,鋪天蓋地的將他淹沒。
閒玉湖前細雨中,他一朝錯身,失之一生。
“七爺,七爺?”鞏思呈的聲音只得加大了力度。
夜天湛猛的抬頭,手裡的雲盞一晃,琥珀色的香茗微涼,潑濺了幾滴出來:“剛才說什麼?”
鞏思呈暗中嘆息,目光中一絲瞭然於胸:“南宮競是凌王府的人,如今正是機會,人失其臂,身必凝滯,他便是凌王得力一臂,留不得。”
夜天湛深吸了口氣,放開那盞涼茶,他重新取了個杯盞,仍是自斟自飲,舉止一絲不亂的輕緩閒雅,眸色中看不出情緒。他沒有順著鞏思呈的話往下說,反而語氣略略的有些加重:“誰是對手這倒是其次,我更擔心仕族亂從內生。且不說上次歌舞坊的事,你看戶部那些帳,牽扯的是些什麼?我早提醒過舅舅,讓他用人要有所約束。再者衛家,早就有一個太子妃生性懦弱,現在一個衛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有個衛嫣自作聰明。”
鞏思呈道:“聯姻衛家的事,我也不十分贊成,但七爺若不是前次那般頂撞娘娘,這次也不至於不好異議。”
夜天湛頓時知道這指的是為求娶卿塵的事,他和殷皇后很是爭執了幾次,後來還是經鞏思呈斡旋勸解,殷皇后才終於同意,然而最終這卻毫無結果。他整了整手腕處的束袖:“先生同殷家幾十年淵源,說起來母后和舅舅都該稱你一聲老師才對,母后還是肯聽你的,這次我也知道不能再駁,所以也沒有反對。”他話說的輕描淡寫,將眸中瞬息萬變的神色一抹帶過。
鞏思呈顯然和夜天湛之間並不需要十分的客套,也不謙辭,只說道:“說句不敬的話,娘娘的性子十分要強,七爺今後若有事,還是婉轉些好。”
夜天湛笑了笑:“先生的話,我也如母后一樣會仔細揣摩,說起來這麼多年,我亦將先生當做老師,我至今仍對先生所書的四個字記憶猶新――仁義天下,不知先生是否仍記得?”
鞏思呈不知他為何忽然提起此事,說道:“似是第一次給七爺講《政語》的時候提到的。”
夜天湛點了點頭,話鋒微轉:“方才說起撤軍之事,南宮競此人雖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