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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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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陳恩澤有家不能回,站在船頭潸然淚下。周普暗暗嘆惜,對於旬月前還在家人膝前承歡的少年來說,旬月來的遭遇算得上十分艱難了,現在又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認,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望著渾濁的悠悠江水,望著天盡頭的戰船帆影,林縛心生感慨:一個王朝內憂外患到這種程度,也算是暮氣沉沉吧!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元氏王朝延續了兩百多年,帝國的體制還沒有崩潰,固有的慣性將推動龐大帝國繼續前行,林縛也不清楚這個帝國會拖到何時才會突然崩坍。

林縛心想自己借屍還魂、寄存於這個時代之中,一時也看不清未來的方向,要想混下去,要想混得風生水起,現在做決斷還嫌走了些,還真是要做幾手準備呢。

“我們先回東陽吧!”林縛說道,“這些天沒有回去,難免有些陌生了。”

“你要是對東陽陌生,那我們怎麼辦?”周普笑道,他只當林縛說玩笑話。他既無法想象旬月前的林縛只是個足不出戶的書呆子,還無法想象借屍還魂之事。

第一章 鄉野豪族

東陽府石樑縣東的石樑河蜿蜒流長,十月下旬的清晨,剛降過初霜,岸邊麥田連綿成片,一艘烏蓬小船劃破河面拖出長長的水痕。

清晨沒有什麼風,遠處河面上有薄薄的霧靄流轉,波平如鏡,林縛站在船頭,看著西岸那大片枝椏橫斜的梅林,他下意識的捏緊拳頭,再往前,行過梅林,就是上林村了。

雖然在這個世界只能以林縛的身份活著,也有林縛在這個世界的記憶,但是那種隔了層紗的疏離感總是揭不去,看到上林村就在前頭,情不自禁的心緊氣浮。

“林兄弟這是近鄉情怯,”周普披著敞衫走出來,看見林縛站在船頭遠眺梅林還下意識的捏緊拳頭,開玩笑說道,見林縛錯諤的回過頭來,忙解釋道,“這鳥屎一樣的廝文字眼,我聽曹子昂說過的,看林爺這般,覺得這四個字好使。林爺不要看曹子昂現在這樣子,當年跟秦先生都是酸不拉嘰的讀書人,落草當了馬賊還天天掉書袋。那年頭,要是能聽他嘴裡罵聲娘,都能樂乎半天——他現在還不是跟我們一個鳥樣?你能看出他跟我們有什麼不同?”

“看不出!”林縛笑著說道,從曹子昂身上還是能看出明顯書生痕跡的,“我只是想,周爺在背後說曹爺,曹爺他們說不定也在背後說周爺你。”僱的船家在船尾搖櫓,也不怕他會聽見這邊的說話。

“讓他們嚼舌根去,又嚼不死人。”周普沒好氣的說道。

周普因為暈船不能隨秦承祖、傅青河他們出海,分別之前,曹子昂、吳齊他們也沒有少拿他這事說笑,周普氣苦也沒無可奈何,誰叫他平時也是一張臭嘴。

少年陳恩澤在船頭剛將周普教他的一套拳路練習,拿著汗巾擦汗,走過來朝周普、林縛施了個禮,問周普:“師傅,我拳練得如何?”

“一通拳打下來要大汗淋漓又酣暢淋漓才叫入門,你這還早著呢!前頭就到地方了,你將東西收拾一下,我們準備上岸去。”周普又笑著拍了拍陳恩澤的腦袋,說道,“還有啊,到了地頭,你得喊我舅舅!小心不要說漏嘴。”

“喊舅舅、喊師傅,也不算有多少矛盾啊。舅舅就不能當師傅嗎?”陳恩澤回了句嘴,就走進船艙收拾行禮去了。

林縛看著少年陳恩澤鑽進船艙的背影,笑了笑,其他少年都跟隨傅青河、秦承祖他們出了海,林縛只將陳恩澤帶在身邊。雖然林縛也精通近身格鬥、搏擊,但還是讓陳恩澤拜周普為師學習基本的拳腳工夫,不過想著要讓周普與陳恩澤在石樑縣編戶入籍,就讓他們冒充從冀北地區逃亡出來的舅舅跟外甥。

近十年來,東胡人已經將戰線從渤海推到冀北了,冀北多次陷入敵手,府縣不存,百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