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情緒的流露,這讓我心裡暗暗喝彩,果然是一位一生經歷了無數風浪的精明帝王,在任何的時候,都不會讓人有機會看到他的真實想法,以我這種淺淺的道行,當然更是連他此時的喜怒都判斷不清了。
“起來吧”,目光短暫接觸後,康熙淡淡的說。
“謝皇上”,好像該這麼說吧,反正能站起來總是好的。
剛剛起身,站在前面的康熙皇帝已經起步了,周遭的人忽又整齊的跪了下去,我可憐的膝蓋呀,雖然動作比周遭的人慢了半拍,還是得跪呀。面前,一大堆太監匆匆走過,偌大的空間裡,卻始終只聽得到一個人堅實的腳步聲。
警報解除,剛剛玩鬧的人又聚了過來,各式的煙花重又遞到我的眼前,而煙花的主人,則都帶著央求的目光看著我。
吹了吹手裡的碳條,我照舊來者不拒的點了起來,心裡卻沒了剛才的雀躍,有的,只是一絲隱隱的不安,這是一種平衡被打破的前兆嗎?
過了一會,我接過了一個不知是誰遞過來的很粗筒的煙花點燃,奼紫嫣紅幾乎是立刻籠罩了這一方天地,人人都傻傻的看向天空,為這一閃而逝的絢麗,不肯錯開眼片刻,我卻趁這個機會,悄悄溜走了。
回到儲秀宮,才知道前面的家宴已經散了,良妃自在屋子裡守歲,留了吟兒和詠荷服侍,其他的人,則允許自去玩耍,我自然是樂得回自己的屋子了。
碧藍沒在,我猜這小丫頭也一準去找了什麼人玩去了,我一貫守歲,總要有電視在旁邊支撐,可如今,別說電視了,就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沒多會,眼皮已經甜蜜的粘在了一處,於是,索性倒頭就睡。
就這樣,睡夢中,我迎來了康熙四十二年的第一天。
清早起床,記起今天當值,草草取了冷水洗臉,重新梳了辮子,便趕緊到了前殿。
良妃一貫起得很早,這會,已經是醒了,我們幾個當值的宮女端著盥洗用具和新的衣衫魚貫而入。今天是大年初一,照例領了賞,不過我卻發現,其實在這宮裡,錢也就是一個擺設,我從來沒想過要怎樣怎樣,自然不用四處打點,這樣一來,錢根本就沒有花的地方,還得費心保管,麻煩。
早飯過後,八阿哥早早的來了,一年中難得不用上朝的日子,他穿了件簇新的馬褂,上面繡著水天一色的花紋,襯著一件小貂皮的外氅,頭上戴了頂一色的紅絨結頂的暖帽,碧藍打簾子的時候,先已經愣住了,我站在她旁邊,見她不動,也就調皮的把力道搭在她身上,只盡力的探出頭去,嘴裡問她:“傻看什麼呢?”
這一刻,外面下著雪,白茫茫的天地間,只有他站在那裡,任風吹起自己的衣角,我忽然想到了衣袂飄飄這個詞,其實,也許用玉樹臨風來形容此時我眼前的人,大概也不為過吧。
碧藍忽然一動,害得我幾乎重心不穩,幸好只是搖了搖,不然,八阿哥一進來便又可以欣賞到我對他“大禮參拜”的畫面了,當然,如果趴在他面前可以稱之為大禮的話。
一邊抱怨的瞧了碧藍一眼,小丫頭早就忘記了剛才害我幾乎跌倒的事實了,自顧自請了安,就準備茶水去了。
胤禩含笑看了我一眼,也沒多說話,便自己挑簾子進了暖閣裡。我只好跟在身後,他們也不過照舊是些母子之間問候的話,暖閣裡熱乎乎的,弄的我直有打瞌睡的衝動,於是準備瞧準了時機,溜出去偷會閒。
這邊,胤禩卻說:“額娘這一年身子總不太好,兒子特意尋了點好的補品,孝敬您,另外,這一年,額娘身邊服侍的人也都辛苦了,兒子還備了些小東西,叫小陳拿了在外頭,這會拿進來可好。”
良妃笑了笑,點了點頭,只對站在一邊伺候的我說:“婉然,去把東西接過來,大冷的天,叫跟貝勒爺的人去喝點熱茶,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