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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部分

櫟陽縣君只是朝梁太后斂衽一禮,道:“奴家參見太后。”她舉動雖然頗顯傲慢,但西夏名義上是宋朝的屬國,而她是宋朝誥命夫人,於禮儀上倒也並非完全說不過去。

梁太后彷彿對這些並不介意,只是抬望眼了櫟陽縣君一眼,道:“縣君原來也懂番語。”

“略通一二。”櫟陽縣君此時已知道她聽到那首歌並非偶然。

“哦?”梁太后又看了櫟陽縣君一眼,悠悠道:“縣君可知後面幾句是如何唱法?”不待櫟陽縣君回答,梁太后已經用西夏語唱起來,“……心怯亦無懼,箭盡亦不降!腸穿裹腰際,腹破以草塞!”

櫟陽縣君只是不動聲色地聽著。

“敝國民俗如此,強梗尚氣,讓縣君見笑了。”

“過剛易折,的確不是甚好事。”櫟陽縣君微笑著說出來的話幾乎將梁太后噎死,“箭盡不降,腸子穿了不治,依奴家看來,那不都是變著法子找死麼?”

若非事關重大,梁太后幾乎想將這個櫟陽縣君的舌頭拔出來看看,但一個女子的生死榮辱,又怎能和大白上國的存亡相提並論。她強忍住怒氣,笑道:“縣君好口舌,我幾乎要捨不得放縣君回去。”

但櫟陽縣君接來的反應,讓梁太后更加吃驚,“奴家不敢回大宋,寧願太后賜死。”

“無緣無故,怎的說起死呀活的。”梁太后心中詫異,臉上卻溫和地笑道:“縣君是朝廷誥命,我又豈敢擅殺。且塞外終是苦寒之所,縣君能歸中原,亦是喜事。”

“人誰不偷生?然奴家既奉命來此,是要護著李將軍妻兒歸宋。使命既不能完成,偷生歸國,寧不愧對石帥?與其如此,莫不如死在興慶,反能成奴家之名。”

梁太后將臉掛了下去,冷冷地說道:“李清是敝國之臣,其犯上作亂,妻兒罪當連坐。我不也擅誅朝廷之命婦,朝廷亦不當干涉敝國之家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夏國既奉大宋正朔,忠臣義士受不白之冤,朝廷若坐視不理,何以教化天下人心?”

“縣君縱是蘇秦再世,我亦不能答應此事。”梁太后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個櫟陽縣君的聰慧、膽氣實是出乎她的意料,梁太后不用多說,只從她的眸子中,便知道櫟陽縣君已經猜到她為什麼會放她歸宋,並且敢和她要價。這樣的人幸好是女流,幹不成什麼大事,若是男子,梁太后寧肯丟掉這顆籌碼,也非要將之除掉不可。

“太后不肯答應,奴家亦莫奈何。惟太后既欲與朝廷議和,李將軍妻兒是石帥要保護的人,若有差池,只恐多有不便。以太后之明,自知道是戰是和,半決於石帥。”櫟陽縣君悠悠說道,梁太后雖已看出她已知端詳,卻仍然忍不住問道:“是誰說我欲議和?”

櫟陽縣君笑道:“若非太后想議和,奴家豈得歸宋?”她有半截話卻也沒有說出來,但是既便不說,雙方心裡都明鏡似的。梁太后要議和,但是不能使者空手去見石越,但是禮物差了沒作用,太重了只怕梁太后又出不起,此時櫟陽縣君便是一個最好的禮物,是梁太后向石越表達善意的禮物。

梁太后端視櫟陽縣君半晌,嘆道:“真天興大宋,何南朝人材之盛也?連一女子都得如此!還盼縣君見石學士時,轉致老婦人之意:若朝廷許和,敝國願將河南之地獻於朝廷,從此永為朝廷藩屬,絕不背叛。惟銀夏宥諸州,先人陵寢,多在彼處,盼朝廷能許敝國一歲四祭,感恩匪淺。若朝廷必欲亡我,夏國雖小,尚有控弦之士二十萬,只好決死一搏。雖箭盡不降,腸穿裹腰,與國共存亡!如此我先人固不得血食,而於朝廷,只恐亦所得不足以償所失。”

櫟陽縣君雖然已猜到宋軍必然是打了大勝仗,逼得西夏要求和,但是梁太后開出來的條件,言語中之悲壯決絕,都大出她的意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