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用帕子掩了嘴,擋住臉上譏諷的神色,就憑老太太對寶玉的榮寵,也不怕那麼丁點兒大的孩子受不受得了。只是老太太也真是的,這楊梅大多出產在浙江,要不就在閩南嶺南兩地,運輸不易,哪裡是這麼好得的。京裡每年的楊梅都是有數的,哪裡這麼容易弄到。還有葡萄,若是每天都要吃葡萄,這一個夏天下來,也是一個很了不得的數字,這榮國府裡的人可不少,也不能光送寶玉,不給其他人哪。數一數,賈母、自己夫妻二人,二房七人,加上璉兒屋裡三個,還有琮兒,光這榮國府裡的正經主子就有十四人,還有林丫頭徐丫頭惜春和自己的妹妹侄女,還有梨香院的那三個,還有史湘雲,就算每人每天一斤葡萄,一個月下來就要六七百斤的葡萄。而且賈寶玉那個人,最是惜香憐玉,為了那些丫頭,他不知道鬧了多少事情。如果送得少了,他必然會因為他屋裡的丫頭沒吃夠而不高興,說不定,送了東西還淘氣。
邢夫人這樣想著,就覺得心裡疼得慌,又不敢讓人發現她的不豫之色,只好低著頭,跟在賈母的身邊,一句話都不說。
賈母又去看了賈寶玉,吩咐了幾句,這才回去了。
賈母一走,邢夫人也跟著離開了,坐在自己的屋子裡,邢夫人越想越是生氣,忍不住將賈瑾叫到自己的屋子裡,道:“二丫頭,你說,老太太這是什麼意思啊?如今寶玉身邊已經有了茜雪襲人麝月碧痕這幾個大丫頭了,怎麼老太太還要給他添丫頭?難不成老太太是想給他六個大丫頭不成?”
賈瑾道:“我看老太太最後會給寶玉八個丫頭。不過,就算是老太太將寶玉身邊的大丫頭補齊八個人又怎麼樣呢?寶玉依舊是寶玉,二房的嫡次子,一個長不大的奶娃娃罷了。而且老太太這樣嬌寵著他,對我們大房那才叫好呢。寶玉的性子,別人不知道,我們會不知道?有了老太太的話,就是二叔花再多的力氣,就是二太太下再大的決心,寶玉的心思也不會在書本上。”
邢夫人點點頭,道:“話是沒錯呢。可是我更擔心你。還有葡萄和楊梅酒的事情,葡萄就不用說了,還好你之前置辦了莊子,讓下面多送一點來,自然不是不可以。可是這葡萄易碎,一簍子的葡萄,送到京裡能完好的,差不多也就一半而已。若是能釀了酒,可是好大的一筆進項。還有那楊梅,走陸路從江浙送到京裡,怕是十不存一;如果是走水路,這花費的銀錢還是兩說,說不定還要走人情,包船才能辦下來呢。”
賈瑾道:“母親,您心疼女兒,女兒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母親,您不妨這樣想,這銀錢能夠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買一條船,專門負責運送這些南面特有的水果,不就好了。順便再在南面置辦上兩個莊子,專門種各種南面特有的水果,豈不是更好?”
邢夫人剛想說什麼,就聽見賈赦的聲音傳入耳朵:“你們孃兒倆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得有些糊塗。”
邢夫人和賈瑾母女兩個連忙起身迎接賈赦,請賈赦上座,又親自端來了新沏的茶,順便將榮禧堂裡的事情一說,才道:“老爺,我不是心疼東西,只是心疼我們女兒。您看寶玉那個混小子,雖然口口聲聲說什麼女兒家是最金貴的,可是糟蹋家裡的姐妹最起勁兒的人,也是他。林丫頭就不要說了,寶玉幾次三番地乘著人家午睡的時候往人家屋裡闖,要不是林丫頭屋裡的人多,又有宮裡的嬤嬤們看顧著,林丫頭還不知道有多委屈呢。”
邢夫人等賈赦接過茶,這才在西首坐了,賈瑾得了父母的示意,也在下面的第一把交椅上坐了,聽邢夫人繼續說道:“還有,那回,二丫頭林丫頭不是在宮裡得了御賜的玫瑰清露和木樨清露嗎?這兩個孩子也是孝順知禮的,除了孝敬長輩,順便也分了一些給家裡的兄弟姐妹們。可是結果呢?寶玉那裡的露被人偷了,那些丫頭不但不知道拿賊,反而鬧出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