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篇解離訣,可不就是仙訣嗎?”他頹然躺倒在地。
紀若塵已學過畫符執咒、掐訣施術,且為他授業的太微真人號稱宗內道術第一,據傳他甚至可以引動九天神雷!然而道術施用十分麻煩,大多道術需要以強大真元為根基,又需輔以法器、符文等等,甚至某些特殊的道術需要開壇設陣,經過若干天的準備才能施行。道術的咒語、施法方法又繁複無比,一個極為微小的失誤,毫無效果還是小事,可能引發的道法反噬說不定會造成不可測的結果。比如那張殷殷妄使乙木劍訣,就失了控制,差點一劍洞穿了紀若塵。
以紀若塵此刻的一點微末道行,就是有靈符在手,也無力引發上面附著的道術。但這解離訣念動即發,揮手間即將沉香木鎮紙解離成純正木氣,得來的方式又神妙莫測,這當中的玄奇之處,又豈可用言語形容?這不是仙訣,又是什麼?
這解離訣正是由青石中來,而這方青石本是佩在那肥羊身上的。一念及此,紀若塵的臉色登時更加難看了。
此刻紀若塵已然明白,諸位真人對待自己與尋常弟子迥然不同,正是因了他這謫仙身份。他忽然浮出一個頗為不敬的念頭,道德宗諸位有道高人,這一回怕是尋錯人了。
可是接下來又當如何?向各位真人秉明自己非是什麼謫仙,只是一個客棧跑堂打雜的小廝,他們其實找錯了人嗎?紀若塵苦笑一下,搖了搖頭。他可非是那不通人情世故之人,知道道德宗領袖正道,極為看重顏面。當日龍門客棧一役,道德宗三位真人談笑間力壓群雄,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煞氣!若是讓天下知道道德宗費了如此大的陣仗卻搶錯了人,恐怕幾百年後,此事都還會是天下修道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紀若塵察言觀色,也知道有幾位真人心胸氣量可說不上多麼寬大。若知道在自己身上出了這麼一個大丑,雖然錯不在已,但他們隨意遷怒一下,那後果也不堪設想。天雷、獄火、荊棘、輪刃、罡風,這些非只是道術中用以攻敵的東西,拿來動動私刑其實也不錯。當日紀若塵被眾人圍毆,已經切膚體會過了何為五行氣,何為四象力,以及諸般因真元運轉而生的神通加諸肌膚之上的滋味。這種好事,他可不想再多受幾回。
就算真人們不動私刑,他一個客棧小廝,又有何德何能以列道德宗門牆?諸真人也不用對他做什麼,直接扔入西玄山就是。憑他那點微末道行,在這茫茫萬里西玄山中不是葬身魔怪妖獸之口,就是餓死累死於荒山之中。
更何況,紀若塵打了個寒戰,收回跑題十萬八千里的思緒,不得不正視心底最害怕的事實。道德宗諸位真人對那肥羊謫仙如此期盼殷殷,如果知道正主兒是死在他手上……
怎麼辦?怎麼辦?
紀若塵只覺得全身虛軟,手足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虛汗一陣陣的湧出,早將內外衣袍浸透。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強自掙扎著站起,爬上房屋一側的竹榻,盤膝坐下,深吸緩呼,默頌真訣,欲藉此收攝心神,靜思對策。
就在紀若塵心驚漸去,六識寂定,內脈初明時,猛然又想起坐下的石墊乃是採自北極碧冰潭之底,有鎮定神識、驅逐心魔的大功效,正是前不久玉玄真人相贈。於是他心下又是一陣慌亂,差點從榻上一頭栽下去。
紀若塵好不容易再次鎮定下來,慢慢進入了萬籟俱寂的玄妙境界之中。此時他隱隱看到體內有放著淡黃輝光的真元流動。只是真元所過之處隱有刺痛之感,與平素感覺大不相同。紀若塵一驚,忙定神望去,這才發現真元上纏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青氣。也不知是否因為身具解離訣的緣故,紀若塵此刻對各類真元的氣息極為敏感,可謂洞若觀火。一定神間,他已探知那一縷青氣實是純正木氣,正是由那塊被他解離的沉香木鎮紙而來。木氣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