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考古系的研究室。但事實上他只是拿著一大疊資料墊在花生米下,在大口大口地喝啤酒,看起來熬了個通宵。
我讓他給我解釋一下,沒有酶什麼意思啊。他鄙視地看了我一眼,說活著的東西要進行生活反應,就需要酶。呼吸作用要有酶,光合作用要有酶,這個是催化劑,高中沒學過啊?我哦了一聲,問他沒有酶什麼意思,死的麼?
盧道石沒有正面回答。他錯開話題,說我那鱗片硬得和什麼似的,切都切不下來,但是上面有一些黏液,問我知不知道。我哪兒能不知道啊,我洗了半天呢。盧道石聽說後,狠狠打我的頭,“都被你洗掉了!都被你洗掉了!”
原來他沒辦法從鱗片下手,就提取了鱗片表面的黏液,從中分離出一些蛋白,甚至細胞。那些細胞都還活著,在顯微鏡下緩慢地挪動,很有生命力。
但是它們沒有酶。
他用了很多種方法,都沒有檢測到它們的細胞膜內有酶的存在。他問我知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概念,我搖搖頭,他又打我的頭。他說,這說明這種細胞的生活機制,跟現存的所有細胞都不一樣。現存的所有生命,都是由有酶的細胞組成的。
我依舊沒什麼感觸。我覺得發現個把未知生物,挺正常的。特別是我遇到那個吃大姨媽的怪獸之後。我早就知道上我的東西肯定不同凡響了。
盧道石繼續說,“我們一直說端粒酶,端粒酶,端粒酶這種東西,就是保護細胞不因分裂而受損。細胞為什麼會受損?內部原因,還是因為酶。到了壽數,它們體內的某些酶就會把細胞分解,細胞也就死亡了。可是這種細胞內部壓根沒有酶,當然也沒有專門用於製造死亡的酶。”
我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所以……這些細胞非但不是死的,而且不會死?”
盧道石點點頭,“永生。”
這種細胞構成的生命體,是永生的。
我終於咯噔一下,在夏天的大排檔裡,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他說他現在也只是猜測,因為感覺都不是一個生物系統的,所以也不能以常論論之。不過他還是覺得我們研究長生不老,也許壓根研究錯了方向。研究什麼端粒酶啊,直接研究不要酶才對。那些細胞確實現在還在培養基裡活得好好的。他打算移交專門做生物這一塊的同學或者老師,看看他們的說法。說不準還能繁殖一些,做更深入的研究。他現在猶豫不決要不要去拿諾貝爾獎了。尼瑪諾貝爾獎又不是吉尼斯紀錄,還可以申報。
我以為這事就這麼了了,我要找的生物,是不死的。沒想到盧道石打了個飽嗝,把一厚疊資料從花生米盤子底下抽出來。
事情才剛剛開始。
他推了推眼鏡,說,“這塊鱗片很有名。你給我的時候,我就覺得眼熟,回去之後查它的資料,記起來了。我以前在很冷僻的雜誌上看到過它的專題。它有個專有名詞,叫裡阿斯之謎。”
我沒有想到,尼瑪從我襯衫裡面發現的石頭,它居然還有個名字!
我隨便翻了翻盧道石給我的資料,大多數都是英文的,密密麻麻,還有剪報,我看不懂。但是那幾張黑白照片,模模糊糊可以看出來,跟我那塊鱗片長得差不多,但是更像石頭,風化磨損得厲害。盧道石告訴我,這種鱗片全世界有三塊,第一塊是在裡阿斯統發現的,當時是1934年。剛出土的時候曾引起過一場爭論,後來因為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生物化石,再加上二戰爆發,所以研究就沉寂了。
我問他什麼是裡阿斯統,他跟我說是下侏羅紀的一個地層,接近兩億年前了。我當場就hold不住了。尼瑪永生就算了,兩億年!我被一個兩億年的東西給睡了!操!要不要那麼牛逼!
能引起人內心深處最為恐慌的,永遠是浩瀚的時間。
不過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