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樓裡樣子不太差的伎女,現在都是搶手貨,歌舞飲宴通宵達旦。肥佬王住的地方,距離花街並不算太遠,歌聲與絲絃聲順著風,向院落裡飄來。范進敲響了門,應門的依舊是肥佬王,不過態度上已經比白天沉穩了許多。
等走進院裡,見林氏負手站在院中,樣子頗為瀟灑,但是模樣似乎與白天有一些區別。天色太黑,也看不十分清楚,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范進朝她一笑,將手上的東西一晃。
“買了些豬頭肉外加一小壇燒酒,給你當點心。等到三更天,我帶你去錦衣衙門,先讓你和林鳳見一面,算是我們給出的誠意。我說過,我這個人很講究的,既然答應了做生意,我的誠意會先拿出來。”
肥佬王沒讓林氏上手,自己擺上杯著,又點了蠟燭,但是對女人的態度已經很冰冷,只朝范進道:“二妹三妹她們知道你有公事要忙,沒留下,回你那小院去睡了,孩子也跟她們在一起。妹夫,我回房裡去,你們說話,有事記得喊我。”
女子的興致並未因肥佬王對她的冰冷而有所消退,提起酒壺各滿了杯酒,雙手捧起酒杯對范進道:“範公子,這杯我敬你!不管事情成與不成,你能讓我見大哥一面,我就要先說聲謝字。”
藉著燈火范進才發覺女子跟白天的區別在哪,她的膚色變了。原本白皙的面板,現在變得蠟黃。這種黃很是病態,看上去彷彿是嚴重的肝部疾病患者,按這個時代的說法,稱之為黃病。
不管多美的女人,變成這樣的膚色都會大為減分,更何況黃病的傳染性擺在那,男人看到她只會遠遠躲開,自然不會再有什麼非分之想。如果不是白天見過,即便范進怕是也不敢和她同桌吃飯。
女子朝范進一笑,原地轉了個圈,“怎麼樣?你讓我易容,我就易容成這樣了,除非是遇到瘋子,否則沒人想脫這樣女人的衣服吧?”
“只要你自己不脫,就很安全。姑娘倒是好手段,短時間內,就能偽裝成這個樣子,當真是高手。”
“範公子過獎,我的手段比起公子來可是差的遠了,下毒的把戲都被你戳穿掉,你才是高手。不過你這人沒意思,我又沒有把他們怎麼樣,只是騙他們混套房子住,你這樣一說,我的上房就沒有了只好住廂房,如果再住下去,他們說不定要報官捉我。咱們打個商量,你那院子能不能借我住幾天?”
“房子的事,我們回頭再商量。我娘子來過了?”
女子點點頭,“她是來向我炫耀的,說你們兩個走到一起有多艱難,又說有多恩愛,言下之意自然是讓我放聰明點,要是招子不亮勾引她相公的話,就把我大卸八塊。她身手很厲害,我現在這樣子多半打不過她。”
“姑娘誤會了,我讓她來,是給姑娘處理傷口的。”
“傷口也處理了,很疼!”女子說著話,已經把喝了兩杯酒,伸手抓著豬頭肉就往嘴裡送,邊吃邊道。“我知道她是故意整我的,算是給我個下馬威,告訴我如果搶她男人,就會死的很慘。你的女人很美,本事也很棒,傷口弄的很舒服,比我們島上的郎中還要好。而且她講了很多東西……很有用,對我們來說,這些東西可以救命。做我們這行受傷是很尋常的事,很多人受了傷,本來不嚴重,但後來傷口莫名其妙就爛了,要麼砍下來變殘廢,要麼只能死。今天學了這些,如果我有命回去,就能把它們告訴自己的手下,這樣就可以少很多殘廢也可以少死很多人。為了這麼多人命,被她弄的很疼也不算什麼,再說像那麼好的女人,她怎麼對我我都不會生氣。最後她又告訴我,這些東西是你教她的。書生,我之前小看了你,要向你賠罪,這杯酒我敬你。”
“林姑娘客氣,無非是懂一點不成氣候的學問,不當如此。姑娘這麼豪爽自是好事,可你不怕我在酒裡下蒙汗藥?官府中人無所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