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千金歲數也不小了,張家嘴上不說,實際心裡也急得很,姑娘總留在家裡,不算個事啊。太后想想,去年的時候,張家的老夫人就做主,給張大小姐和范進訂了親,這不就是急麼。若是總拖延著不辦,也不成話。太嶽相公為國操勞不容易,人都累病了,咱們別的忙幫不上,這點事總該伸把手。一個相府千金,沒事就去婆家陪著個鄉下老太太說話,這也不太體面啊。還是早點把人調回來,讓他完婚,人踏實了,才好為朝廷出力不是。”
李太后偷眼看著堂姐,雖然她嘴裡說得都是張舜卿,可是看她提到范進神采飛揚的樣子,假公濟私之意都已經懶得掩飾,如何還猜不出她的真實想法?她嘴上說張舜卿長在范家,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天天陪著范家那個鄉下老太太說話,還出錢幫范家一個管家婆子開酒樓?
李太后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可憐的堂姐啊,這是圖什麼。自己很清楚,堂姐眼下最需要的不是人參靈芝而是范進,可范進成了親,你再跟他來往又怎麼會方便。他日一旦事發,又該如何了局?
按著自己的意思,最好就是不讓范進成親,再把堂姐安排到江寧做佛事,成全她的心思。可是張居正對自己的恩情在,自己又不好太過薄待他的女兒,何況堂姐都這麼說了,自己也該做個順水人情。至於將來怎樣,張居正的女兒總不至於太過不講道理吧?
她想了想:“聽說范進在上元乾的很好,去年的時候罷了織造,把內織染局和神帛堂廢了,改成了官款採辦。還有些奴婢們私下議論,說是宮中上用緞匹怕是要出亂子。結果不但去年緞匹未曾短缺,質地也比過去內織染局送來的要好。算起開銷,比過去辦內織染局省了三成有餘。還有上元的人丁、田畝都比過去增加了好幾成,一縣一年賦稅抵周圍三縣之和尚有盈餘。就這個還有人參他,說他什麼以鄰為壑,這都什麼人啊。這個時候我要是把他調回來,就怕是大家以為這個罪名做實了,怕是寒了忠臣的心。”
李彩蓮道:“這事也不難辦,范進這兩年都沒來的及回京銓敘,一說述職地方計程車紳們就攔著城門不讓走,就連巡撫那都能接到稟帖,地方士紳留人。這樣的好官,誰也捨不得啊。可是照這樣下去,到了六年頭上一準還是走不成那就真是耽誤了。不如下一道旨意,就宣他回朝述職,一回來就不讓他走了。至於誰接他的班,讓他保人就是。”
李太后點著頭,“嗯嗯,這是個辦法。還是皇姐想的周到。不過如今皇帝大了,咱也不好代替他做主,來人啊,把萬歲請過來,跟他當面說一下這事。”
一旁的永寧公主道:“母后,那位範卿家回來,還會進宮給皇兄講課麼?”
李太后警惕地看了一眼這個女兒,她並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尤其對待子女上,更是沒有公平可言。對於朱翊可以百般遷就,對這個女兒就不怎麼重視,如果不是李彩蓮要求,她甚至不打算讓女兒和兒子同時出現在自己的宮殿裡,是以對於女兒的問題病沒有好倆色,而是冷著臉問道:“幹什麼?”
“兒臣……兒臣想要當面謝謝範卿。聽嬤嬤說,如果不是有這煤爐煙囪,往年宮裡都會死很多人,就算是天家貴胄也不一定安全。自打有了這個,我們就不用再害怕中炭毒了。”永寧是被母親訓慣的,對於母親的態度並沒有過多反應,只是誠惶誠恐說著。
朱翊這時也道:“母后,皇姐說得對啊,兒臣也聽太監這麼說過,過去過冬的時候,皇宮裡都會死人,小孩子最兇險。自從範卿家獻了煤爐煙囪,太監們就不害怕了。兒臣也想當面謝謝他。”
李太后對兒子的態度明顯變得溫和,點頭道:“這話一會你們記得跟自己皇兄說吧。你小小年紀就懂得知恩圖報這很好,你皇兄要是能像你一樣,哀家就省心了。這回得跟他好好說說,讓他明白做人得知道感恩,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