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你的山西腔像極了你的先人,簡直一般無二,半點揚州口音未帶也是奇事。”
李植連忙賠笑道:“老太爺說的是。原籍雖改,鄉音依舊,這一口山西腔我們祖孫三代都改不過來。家父當年在福建做藩司時,同僚還奇怪,怎麼個揚州來的老爺,一口山西話。”
一老一小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張允齡道:“說來也是緣分,老夫不止見過令祖,當年與令尊也是見過的,那時還是月港初開,老夫這個鄉下的土包子要去開開眼界,便在衙門裡遇到。人在異鄉得聞鄉音,那種感觸你們年輕人是體會不到的。那次我們一見如故秉燭夜談,算是忘年之交,只可惜天不假年,老朽這老骨頭還在,令尊卻已經故去,提起來令人唏噓啊。是以汝培路過山西時,老夫聽說你是故人之後,立刻就派人給四維送信,絕不能虧待故人之後。咱們山西人做生意,靠的兩樣東西,一是信義,二是團結,差了哪一樣都寸步難行。你也給咱們山西人爭氣,中了二甲進士,也讓你家中光彩。”
“晚輩多謝老太爺造就,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山西人幫山西人是應該的,不必客氣。四維在書信裡也沒少誇獎你,說你聰明,有衝勁,學問也好,最重要的事人品出色。在督察院裡是有名的直言敢諫,這很好。朝廷設立風憲,就是讓你們彈糾不法,為天子訪查奸佞。所以做風憲的,必須膽子大,不能膽小怕事,更不能裝聾作啞。不管是權臣還是寵臣,胡作非為的,一個都不能放過!如此才是柏臺風骨。”
兩人邊說邊行,此時已經走過月亮門洞,來到內宅。走不多遠,就聽陣陣琴聲傳來,曲聲悠揚悅耳,如同天籟之音,李植腳步一頓,張允齡回頭道:“汝培覺得此曲可能入耳?”
“這琴聲空靈,不染紅塵俗世,當真是仙家手段。如今提起絲竹一道多言東南,可是小生在揚州也不曾聽過這麼有仙氣的琴聲。”
“揚州銅臭氣太重,汙了靈氣,自然不會由此超凡脫俗的曲聲。實不相瞞,這是夢兒無事撫琴呢,你隨我去看就是。”
張允齡拉著李植一路前行,走不多遠便見到花園中一座八角涼亭,兩個身材窈窕的丫鬟持扇而立,正中一個身著大紅襖裙的女子正在撥弄一張古琴,隨著十指滾動,幾隻無名雀鳥圍繞在女子身邊飛舞盤旋嘰喳不停,似乎在為她伴奏。
原本李植礙於男女之別不敢多看,可是這等奇景生平未見,不由把目光轉過去,隨即便呆住了。
美人!真正的美人。
從小生在揚州的李植美人不知見了多少,何況他才華出眾家室又好,身邊從不缺少美人。在秦樓楚館也是出名的豪客,不知讓多少花魁行首為之傾倒甘願自薦枕蓆。可是跟眼前女子相比,他所經歷過的女子便成了土雞瓦犬,連家中那位品貌端莊出身名門的夫人,也成了不堪入目的黃臉婆。
光潔如瓷的肌膚,精緻到極處的五官,配合上她那如同仙女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讓李植的心跳驟然加快。這位本來見慣風花雪月的歡暢浪子,這時卻變成了毛頭小夥子,額頭上汗珠滾動,喉嚨陣陣發乾,連吞了幾口口水都不曾緩解。
女子這時也看到了兩人,琴聲一亂隨即停了下來,起身撩起裙子下襬向這邊走來,隨著她越走越近,李植的心也就越跳越快。她年紀不算小了,但也不會超過十八歲,還不算老。看她的穿戴打扮應該還沒嫁人,只是這麼大了應該早有了婆家。可是張家幾時有此絕色自己怎麼不曾聽說,更不知她許了誰家子弟……她是不是在看著自己?這麼近的距離一定看到自己了。該死,自己今天為什麼不穿官袍前來,也好讓她知道,自己乃是朝廷命官不是個落第士子。
可是女子的目光只在李植臉上一掃而過,隨即來到張允齡面前飄飄下拜道:“不知老爺前來,女兒未曾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