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唇,心中卻浮起一絲暖意,只要他心中還在為我們母子考慮。我就心懷感激:“是葉兒失言了,對不起,爺爺。”
老爺子輕聲一哼,道:“本侯不稀罕君家這天下,但是,也絕容不得一個天曌盛世。”
我悚然一驚,“爺爺?”
老爺子的眼中冒出寒光,咬牙恨道:“君家人害我雲家血脈,當真以為本侯還會愚忠於他?當年崢兒中降,我抱著命懸一線的崢兒在朝聖殿外跪求三天三夜,望先皇能用護國神鼎救我崢兒一命。可那個我一手扶上皇位的皇帝,不但避而不見,還讓君臣勸諫我以家國天下為重,家國天下……哈……本侯連家都保不住,何以衛國?”
竟還有這一段過往?我望著老爺子憤恨的目光,眼中微酸,當年,他抱著雲崢在朝聖殿外跪求先帝時,是怎樣一種心情,當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眼睜睜地被磨滅後那種滅頂的絕望,是怎樣的令人窒息?不管他對我如何,他對雲崢,卻是一片真真正正的護犢之情,愛護關切之心絕非作假。
“所以,爺爺才要在京中大亂時,給朝廷加一把火?”我吸了口氣,想到那筆怪帳,“江南鹽商米商囤米鹽牟利的事,是爺爺操縱的嗎?”
老爺子訝異地看著我,半晌,竟笑起來:“這麼快就被你猜到了?爺爺沒看錯人,丫頭,以後雲家,唯你才能擔起來。”
“爺爺太看高我了。”我搖頭苦笑,“我不過是看南邊報的帳簿有些不對,再看爺爺沒有籌那筆答應借給太后的錢,加上這幾日發生的事,才想到的。”
“這些日子發生這麼多事,你險些喪命,回府還能理清思路,注意到這個問題,自是你的本事。”老爺子心情大快,“雲家的當家主母,自當如你般膽大心細,處變不驚,且能隨機應變,思慮周詳。”
被老爺子這樣誇,我還真有些受不起。我的臉紅了紅,思慮道:“爺爺,這筆錢我已經答應了借給太后,如果你不想給,以什麼理由拒絕呢?”
“誰說我不錯她?”老爺子笑了笑,“不過是拖幾日,讓朝堂的局勢更亂一些,也讓我看到這次江南鹽禍能達到多在的效果。”
我有些不解,老爺子心情好,也有了耐心解釋:“這些年我苦心經營,超越先祖,將雲家的家業滲透到全國各地,別人都以為雲家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可是葉丫頭,你知道爺爺真正的用意嗎?”
老爺子這話大有深意,我低頭思索起來。雲家的生意除了礦業,漕運,織造,還有開遍全國的米行,酒樓,當鋪。甚至我以前存錢的“聚寶錢莊”雲家也佔有一半以上的股份。從老爺子這次能操縱江南鹽禍一事來看,只怕雲家的勢力還滲透到了其它的行業,這些操縱著民生大計的生意,是國家命脈。自古以來的皇帝提防士族,也忌彈著鉅富大賈,借“囤貨居奇,禍害百姓”為名。將商人排在了“士農工商”之末。冠以“奸”名,賦予“賤”籍,就是怕商人坐大,因為對皇帝來說,商人既是讓國家昌盛繁榮可或缺的助力,又是極有可能擾亂國家秩序的隱患,商人也同士族一樣讀書識字,但商人比士族更聰明靈活,更精於算計,且深諸進退之道,一理掌握國家的命脈,即成統治者臥榻之虎,所以大多數鉅商都成了統治者養肥再宰的豬。而云家既是士族又是商家,比純粹的商人佔盡更多先機,老爺子又精明過人。更懂進退和謀算,才變成了連朝廷都要忌憚的悍虎。此次的江南鹽禍,已讓南方動盪,朝廷頭疼,而對雲家來說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如果雲家操縱的產業全部亂了行市,天下起碼亂上五年,我現在才真正明白,以前富大康對我說“永樂侯跺跺腳,這天下都要震的。”是絕無半分虛假。
“財富對個人和國家的作用,人人都清楊。可財富過於集中給個人和國家造成的後果,卻非遠見卓識者不能曉得。”我望著老爺子,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