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湘南天高地遠,陛下心中未必沒有顧忌,他主動示好,說不得也有湘南王的意思,陛下未必不會動心。魏三又主動提出婚後可以留在望京常住,一來,陛下和長公主必然捨不得阿嬌遠嫁,此舉便甚合他們心意。二來,魏三留京,便如湘南在望京留了質子,來日若生變,湘南王終會投鼠忌器,正中陛下下懷……”
明漪越說,眉間愁雲越深。
薛凜倒是一臉端平淡漠,薛泰看著她的臉色卻微乎其微有了變化。
“聖心難測,我不知陛下究竟作何選擇,可無論是哪一邊,這一次,他只怕都會逼著阿嬌選一個,不會再由著她任性了。”最要緊,在崇寧帝眼中,阿嬌嫁了人沒關係,若過得不順意,來日和離便是。
這何嘗不是前世時,李鳳嬌嫁人時的想法。總以為有所憑恃,卻沒想過身不由己,自由、尊嚴都被人奪去,任由人磋磨、折辱……連死的權利都沒有,連個人都再稱不上。
說到後來,明漪的嘴唇都控制不住微微抖顫起來。
“所以,你來找我是想我做什麼?”薛凜瞥過她抖顫的手,沉聲問道。
“我知道是強人所難,可是……若果真陛下不允阿嬌所求,我還是希望薛大都督能幫她一幫,也只有薛大都督能幫她了。”明漪說著,已是蹲身斂衽,朝著薛凜行了個大禮。
薛凜低頭就能看見她的髮旋和頭頂如雲的秀髮,他盯著,沒有去看她身後正朝著他瘋狂使眼色的薛泰,良久,他沉著嗓問道,“說吧!你想我怎麼幫?”
明漪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映著屋中燭火,好似落了天河星海,搖曳生輝。
大約兩刻鐘後,明漪才從薛府離開。
薛泰卻是再也忍不住了,衝到薛凜跟前便是促聲道,“哥,你為什麼要答應她?眼下這個時候,咱們該趕回北關,主持大局,而不是為了這個女人耽誤在這裡,若是延誤了……”
“我眼下不能走!”薛凜沉聲打斷她,“莫說離婚期只有不到一月的時間,一來一回根本來不及,就是現下,長寧郡主之事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可是……”薛泰眉心緊皺,仍是急得不行。
“我寫兩封信,信中自有安排,你立時送出,有師父在軍中坐鎮,或可再拖延些許時候……”薛凜說著,便已轉身走到書案前坐下,鋪紙研墨,專心寫信,片刻後,便寫就了兩封信,吹乾後仔細裝好,以紅蠟封上,遞給薛泰,“還不快去?”
薛泰雖面上仍有不甘,卻不敢不遵令,應了一聲“是”後,接信而去。
他走後,房門卻是驟然被一陣風吹開,凜冽的夜風捲著細碎的雪花撲進來,桌上的燈盞忽閃了兩下,無聲無息滅了,屋內陡然暗下來,連帶著薛凜冷峻的面容也沉浸在濃稠如墨的夜色之中,再難看清。
落雪的長街寥無人跡,唯餘濟陽王府的馬車行在其中,馬蹄噠噠車聲轆轆,明漪卻是陡然覺出兩分不對來,那薛泰既是來參加喜宴的,為何不與他同行?卻是此時才來?或許是因為之前有事做,眼下忙完了,所以抽出了空?
明漪思忖著,倒也不是說不通,可不知為何,她心裡卻莫名有些不安,可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