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睿煊招呼著他們二人坐了,如前日般,明漪就坐在薛凜的下首。傅睿煊和薛凜說著些政事,明漪則和安嫤閒話。
說了片刻,安嫤突然想起一事兒,“今晚宮中設宴為薛大都督和魏三公子接風洗塵,我想著阿嬌自來喜歡熱鬧,如今拘在府中好些時日了,便想著接她進宮來,誰知她卻不來,還說是你特意囑咐她的,讓她近來都待在府中,莫要隨意外出?”
明漪料到早晚有此一問,是以她早有應對之詞,“我是聽人說,這位魏三公子喜歡漂亮的美人兒,也是擔心阿嬌,未雨綢繆。她正好也不願出門,便索性免了這些應酬也沒什麼不好。”
安嫤面色有些遲疑,“是這樣啊,那倒也好。”
明漪知道她的想法,左右不過覺得是她太杞人憂天了,莫說李鳳嬌如今傷了臉,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就算李鳳嬌還是從前那般姣美模樣,以李鳳嬌的身份和崇寧帝對她的看重,魏三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敢肖想?
明漪才管不著旁人怎麼想,她是要幫著李鳳嬌杜絕所有後患,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與魏玄知碰面才好。
明漪收回視線,往邊上一瞥,卻正好與薛凜的眼睛撞到一處。
他也不知看了她多久了,目光裡含著幾許打量和審視,與明漪目光撞上,他也並未露出半分慌張或是尷尬,仍是沉定如斯,只是平靜地收回視線。
明漪的眉心卻是微微一蹙,這是又將她和安嫤的話都聽去了不成?
外間傳來些許動靜,幾人對視一眼,紛紛站起,片刻後就聽得崇寧帝的笑聲,還有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棉簾子被打起,崇寧帝當先走了進來,他笑容滿滿,顯然很是高興。
明漪的目光卻不自覺地,就落在了他身後。即便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待得魏玄知的身影落進眼中時,她還是控制不住,剎那間就被心中的兢懼、厭惡和憤恨等等交雜的情緒所淹沒,她一瞬間只覺耳中轟鳴,眼前亦是暈眩起來,手腳不受控制地顫抖……
“明漪,你怎麼了?”邊上有人扶住她的手臂,壓低嗓音問道。
是安嫤。
明漪恍恍惚惚回過神來,對上她關切的眼,仍覺有種身處夢中的不真實感,視線不經意上移,見得這頭的動靜引來了那邊的注意,崇寧帝,還有他身邊的人都是轉頭要看過來。
一瞬間,明漪覺得心口好似僵窒了,無法呼吸,就在那一刻,一抹身影驟然一個橫步,擋在了她身前,魏玄知的身影從她眼底消失,而魏玄知看過來的視線亦是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是薛凜。
他正拱手朝著崇寧帝行禮,“看來陛下今日甚是歡喜。”
明漪看著他的背影,愣住了神。他肩寬背正,擋在眼前,就如一座小山一般,堅實可靠,那背影與前世彌留時最後瞧見的他的剪影融合在一處,明漪的眼角驀然就是紅溼了,倒是心裡的懼怕減輕了些許。
“是啊!朕已許久未曾這般開懷過了,天降祥瑞,四海昇平,永保昌隆,這是天佑我大周啊!今日恰逢設宴為薛卿和魏卿接風洗塵,一會兒宴上可要好好喝上一杯慶祝才是。”崇寧帝笑道。
被稱作“魏卿”之人自然便是魏玄知了,他輕笑道,“如此便要多謝陛下了,說起來,微臣對薛大都督威名也早有耳聞,傾慕已久,今日得見實在是欣喜非常,往後怕是還有叨擾薛大都督之時,薛大都督可莫要嫌我煩啊!”
安嫤對此人也頗有些好奇,早就悄悄打量去,卻見這位魏三公子著一身月白雲紋直身袍衫,腰間束著同色祥雲紋腰封,外罩石青色的白狐斗篷,頭髮半散,以木簪束髮,面容看上去比女子還姣美兩分,竟是個男身女相的,此時花瓣般的唇勾著一抹淺笑,看上去,溫軟無害。若是換身女裝,莫說以假亂真,只怕還是個傾國傾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