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也是補藥,只當中多了一副鳶尾,若是男子服用不打緊,唯小兒、老者忌之,更莫說女子性本寒,這藥久服對身體百害無一利。輕則體虛中風,重則危及性命——
誰開的藥,簡直胡來!”
“嘭——”
沈寄年每說一句,衾嫆臉色便難看一分,到最後,她瞳孔一縮,身形晃了晃,扶著秋月的手臂才得以穩住身形。
“你說——你的意思是,長期服用此藥,非但不能進補……反而會危害性命?!”
她聲音拔尖了幾分,帶著顫音。
沈寄年看了她一眼,眸光毫無波瀾,語氣卻少了些冷嘲熱諷。
“沒錯。”
衾嫆反應這般,沈寄年又不是傻子,當即猜到了些,心中不禁感嘆,果然高門腌臢多。
“神醫,這藥渣的危害很難被察出麼?”衾嫆手指甲掐著手心,眼角微微紅,平息了些驚駭怒氣,再度問。
原先不打算多說一個字的沈寄年,耐著性子解釋,“雖隱蔽,卻並不難被察覺,如你所言,葆春堂是上京最好的醫館,但凡學醫十年以上者,怎會這點東西都察覺不出。”
衾嫆死死地捏禁手中的帕子,目光冷了下來。
原來,原來!
若非她不死心追根究底,只怕是仍舊被矇在鼓裡,任憑外祖母服用那危害她性命的藥!
葆春堂,很好!
“多謝神醫。”
衾嫆對著沈寄年福了福身子,神情誠懇。
隨後扶著秋月的手臂,吸了口氣,揮去眼中因為怒氣激動氤氳的紅。
“你讓我醫治誰?”
她轉身,沈寄年輕啟薄唇,聲線清冷幽幽。
“端王楚漓。”
衾嫆腳步停下,轉過頭,目光定定地直視沈寄年審視的眼神。
對方目光一滯,不禁起身憤憤甩了下袖子,“我說過,無意插手你們高門貴胄紛爭中。”
端王楚漓的存在,就是他這般避世而居的人都瞭解一二。
被皇帝厭棄,生母早亡,雙腿殘廢。
如今的皇貴妃極為不喜他,今夜遇到的殺手便可以說明一件事——
有人不想楚漓雙腿痊癒。
若是他醫治了對方,豈不是自找麻煩?
衾嫆揮了揮手,示意秋月先出去。
待屋內只剩下她和沈寄年時,她抿了抿唇,深呼吸一下,而後道,“神醫放心,我答應過要保護你的安全便不會食言——端王多年來飽受腿疾之苦,每逢陰雨天痛不欲生……他還年輕,不到弱冠之齡卻承受著這般常人無法承受的苦痛。我別無所求,只求神醫能全力醫治他的腿……不管你要什麼條件……”
“你去城隍廟就是為他尋醫?”沈寄年頗為古怪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情真意切懇求自己的少女,不禁存有疑惑,“他和你非親非故,衾小姐為何要費心費力求在下醫治他。”
當真是個奇怪的小姑娘了,先前不管是不是演戲,單單從那惠王寵辱不驚習以為常的表現便可知,這衾嫆至少在外人眼裡是心悅那惠王楚唯的。
但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深夜冒險非親非故的男子求醫,這樣的舉動委實解釋不通。
衾嫆搖頭,“是非親非故,但他救過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也不知道她的回答有沒有讓沈寄年滿意,只見微拂袖落座,重新捧起茶盞,垂眉斂眸,輕吹了吹茶麵。
“你們之間的淵源我不感興趣,我也並非救世主。若人人都有苦有痛來求於我,我豈不是比廟裡的菩薩還要忙?”
“你——”
衾嫆還從未見過如此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之輩,微氣紅了臉,瞪著眼噎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