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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後,天氣涼了下去。
到天黑,竟有些冷。
在一間土坯房了,幾盞油燈大放光明,將李成的身影扯得老長。
白天裡派出起追擊濟南軍的騎兵已經回來了,平原鎮裡到處都是燈光和篝火。此戰,李成軍斬首六百,乃是空前大勝。
同時,他派輕騎回泗州,命駐紮在那邊的三千主力火速趕來。
從此刻起,平原鎮成為李成的中軍老營。
在他身前是一張大案,上面堆著如山的案牘,正是平原鎮府庫和輜重營這兩年往來帳目。
李成先是隨意翻看了半天,最後不耐煩地將不相干的帳本拂到地上,只留一本冊子在上面。
陶子思擺了擺頭,俯身拾起帳本,一摞摞整齊擺回原位,顯然是對李成的急噪又是無奈又是屢見不鮮。
李成拿起身前那本冊子看了半天,最後發出一聲歡呼:“子思,子思,收穫不錯呀,兩千匹麻布,今年士卒的冬衣有了。還有,還有,鎧甲、器械也能補充一部分,劉光世這廝不錯呀,真是一個合格輜重營指揮使。”
見李成挖苦劉光世是後勤運輸大隊長,陶子思又好氣又好笑:“天王你不是要接受朝廷的招安嗎,聖旨上說讓咱們歸劉光世節制。你若起了他的府庫,怕是要惹惱劉平叔。到時候一道軍令下來,命天王你歸還所有糧秣,你是還還是不還?”
李成哈哈笑道:“還,怎麼不還,官大一級壓死人嘛!不過,錢到我手,要等我有。這個債我認,至於什麼時候還他,再說吧!況且,我好好兒的成了他的部下,見面禮也該給點吧?”
陶子思也笑起來,他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卷,展開了,霍然是王慎所寫的那份敕書:“天王,我總覺得這聖旨不對。”
李成:“什麼地方不對?”
陶子思一臉的疑惑:“這份官家手敕就是張紙卷,未免太簡陋了點。上次天王也接過一份招安聖旨,那可是黃綾,又裝了軸,裱糊得非常精緻。我看這東西,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話中的意思按照現代人的話來說,就是這聖旨看起來有點山寨味道。
“沒什麼不對,王慎不是說他路上遇到亂軍,最後不得以扮成僧人才逃脫了的嗎?想來,他事先將聖旨從卷軸上剝了下來,也好貼身收藏。還有,敕和詔是不一樣的,所謂的敕書就是官家的私信,以示親熱。看來,某在趙九心目中還是有些分量的。”說到這裡,李成有點微微得意。
陶子思心思慎密,他繼續說道:“不對,還是不對,天王你看。”他伸出手指在御印上按了按,粘得一指的印泥:“這玉璽怎麼看起來想是新蓋上去的?”
“江淮不同於兩河,天氣潮溼。子思你想多了,我敢肯定這份敕書是真的。”李成笑道:“趙九官人的字我認的,還有,你看這地方。”他指著聖旨結尾。
陶子思:“這是個下……不不不,是汴,也不對,哦,原來是花押啊!”
“對對對,就是官家的畫押。”李成說道:“當年,道君皇帝的畫押就是由‘天下一人’四字組合而成,如今這個官家也學道君皇帝要做天下一人。只不過,他畢竟是做兒子的,所以,他的畫押上就少了那個一字。有太上皇在,他自然不敢稱天下第一人。某之所以知道這事,乃是當初受招安的時候,來傳旨的內侍同俺說的,你自然不會知道。”
原來,宋朝的人在簽字的時候,除了寫下自己的名字、蓋章之後,還有個畫押。三者都對上了,才具有法律效力。每個人都有獨特的畫押,有人是一個草字,有人是個圖形,有的人索性就是畫個圈兒。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就算仿冒了簽名和印章